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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嘉賜一番斟酌,不快的說:“行,你覺得是我,那就是我吧,所以你想怎麼樣?後悔救我了?現在弄死我還來得及啊。”
聽著眼前人毫無悔意的聲音,東青鶴眼神一暗,只是一想到這也是他在中了混沌毒後的所作所為,東青鶴又無奈的嘆了口氣。
“你們要這些想做什麼?”
常嘉賜提防著東青鶴髮難,聽到他這樣問,有些驚訝:“你不知道?”他以為這傢伙那麼jian猾應該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幾人的共通之處呢,又是取內丹又是抽魂魄的。
東青鶴說:“可是魔道煉魂的一種禁術?”
常嘉賜看他的眼神,發現東青鶴似乎是真的不知。他不知道,慕容驕陽、秋暮望他們都不知道?這北斗七星陣這麼神秘?
常嘉賜一邊琢磨一邊含糊的說:“你猜出來還問我做什麼?”
東青鶴又問:“你為何要這樣做?”
常嘉賜不屑:“還能為什麼?”
東青鶴搖頭:“這是魔修一道,一旦你用他人的魂魄來做養分修煉,只會更加催生體內混沌的魔氣,使得它貪得無厭,最後反而吞食了自己的心智。”
這話說得常嘉賜又怒了,前後一番疊加,他火氣竄上了天。
“不然呢,前路兇險也總比沒有前路的要好。我早說了東青鶴,我沒有你那麼好命,我的修為忽有忽無,你可知因為這破事兒,我已在鬼門關前轉了多少次!?你口口聲聲說會護我,然而這九百年,你在哪裡?從頭到尾,只有我常嘉賜一個人!我不管什麼魔不魔修,什麼失不失心智的,我也不怕天誅地滅,因為我不為己,才早就天誅地滅了!”
作者有話要說:現在串的情節之前都是寫過的,這文很多細節就是考驗記性的,忘了的前文都能找到答案
話說,除了常嘉賜和東青鶴之前的愛恨和姐姐的親情,大家也可以注意下常嘉賜的兩段友情,他和魚邈、他和沈苑休,一個是單方面壓榨,一個是豺狼互咬,到最後變得越來越下不了嘴
第六十章
又是一個日麗風清天, 常嘉賜跟只貓一樣趴在院子的石桌上曬太陽。
青琅走過來將一碗湯藥放在了一旁。
常嘉賜頭也不抬:“不吃。”
半晌沒聽見青琅的動靜, 常嘉賜眼一瞥,立時撐坐了起來。
“你幹嘛?”
正在捻瞬移口訣的青琅說:“門主說, 你要不聽話, 就去告訴他。”
不聽話……
這般不知是哄孩子還是哄畜生的言辭真虧得他能到處跟人說得出口。
想到昨日在吼出那些話便不歡而散的兩個人, 常嘉賜道,“你莫要白費氣力, 他現在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青琅奇怪:“可是你要哪兒不好了, 哪怕他再忙也讓我要隨時尋過去告訴他,這樣的話門主每回早上都會吩咐我一遍, 今兒個也說了啊。”
見常嘉賜怔楞, 青琅嘆氣。
“我曉得你嫌我煩, 也不想喝這個,我這不是怕你生氣就不多嘴勸了嘛,但是我又不能違抗門主,你少吃兩頓藥的事兒早晚還是會被他察覺的。”
說著, 青琅把藥碗往前推了推:“嘉賜, 你知不知道, 我在門主身邊這些年,見過他對任何都好……”
常嘉賜譏笑,又聽青琅下一句。
“卻又從來沒有哪一個,能像對你那樣好的。”
常嘉賜頓了一下才回神:“那是因為你還是跟著他時候還太短了。”邊說邊抄過那碗,把裡頭的苦藥一口乾了。
青琅似還想說什麼,不過他到底不過是個小廝, 於是只能退下了。
看著他留下一籃青棗樣的東西,一旁還有兩本舊舊的小書冊子,常嘉賜原本要問這是什麼破玩意兒,不過心頭一動,又自己明白了過來。
“不是讓他帶著東西滾了麼……”常嘉賜口內鄙夷,手卻摩挲了兩下向那書摸去了。
還真像那笨蛋所言的一樣,他帶來的全是淺顯易懂的大幅連環畫本,像是怕閱讀者蠢得連這圖都瞧不明白,邊邊角角竟還有不少註解,看那墨跡,全是新的。
常嘉賜一邊不屑一邊翻著,不時發出嘰里咕嚕的嫌棄聲。
“……這紅斑貓是這樣畫的嗎?這詞……說得是兩千年前的皇帝吧……”
沒一會兒那書就給他翻完了。
“也不知道帶兩本厚些的。”
常嘉賜將冊子一扔,挖了兩個青棗啃了起來,啃著啃著他忽然仰頭向天際望去,就見那兒悠悠蕩蕩盤桓著兩隻鳥,沒一會兒鳥兒慢慢飛低,落到了院子裡的青松上。
常嘉賜細查了片刻,輕輕從唇間將棗核吐出,指尖一彈,那兩隻灰鴉就被他打落了枝頭。
常嘉賜張開手掌,灰鴉沒有掉下來,而是在半道上就成了一灘黑煙,倒是四隻白色的瓷瓶穩穩的躺在了常嘉賜的兩隻手中。
將瓶子湊到了鼻尖嗅了嗅,那裡頭……魔修的、靈修的氣息也算熟悉得很。
常嘉賜左右環顧了圈,發現無人注意自己,他便拉開前襟,小心地將瓶子都收了起來。
又在院子裡坐了一會兒,把那棗子全吃完了,常嘉賜忽然叫回了青琅。
問:“那傻……那送棗子的說什麼時候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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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才被常嘉賜惡狠狠地趕走,今兒個魚邈半點不計較地就隨傳隨到了,還按著他的意思抱來了一堆的書和吃食。
“這個……這個書字好多,我還沒有看完呢。”魚邈拍了拍桌上的典籍卷冊,給嘉賜解釋。
你都能輕易看完的書,是得有多白痴。
常嘉賜在心裡輕蔑,面上倒是還算配合地點頭。
“放那兒吧,我先看著再說,你最近如何?”他用的口氣同之前沒什麼太大的差別,涼涼軟軟的,就好像他還是東青鶴那個乖巧的小徒兒一樣。
魚邈笑起來道:“我很好啊,我們辰部近些時日正造新的藏卷閣呢,裡頭有不少東西都要打理,我做得很好,慕容長老說……如果我下回不犯錯的話,也許就有機會拜入辰部了。”
“你還沒……”進辰部啊?這都多久了,得犯了多少錯到現在還被關在外頭呢。
常嘉賜都服了他了。
“就快啦就快啦。”魚邈倒是滿懷信心。
聽常嘉賜關心自己,魚邈也禮尚往來的說,“那你好嗎?”
常嘉賜大方地對他張開了手,意思是“我什麼情形你看不見嗎?”
他戴著紗帽,魚邈只能隱約看到裡頭一張裹著白紗的臉,他想問什麼,又不敢問,支吾了半天,只憋了一句。
“……嘉賜,你長高了好多。”
常嘉賜笑:“還有呢?”
魚邈盯著他打量了一會兒,關心道:“你受傷了,要好好照顧自己。”
常嘉賜翻了個白眼,他真不信門裡沒有風言風語,但是魚邈能那麼睜眼瞎,好像全天下的判斷都與他無甚干係一般,也是個人才。
“你就沒什麼別的想問的?”常嘉賜說。
魚邈頓了下,竟然反問:“那你想……告訴我嗎?”
常嘉賜冷笑著搖頭。
魚邈則點頭:“那就不要說了,我不用知道。”
常嘉賜一愣。
“反正你和門主在一起……如果你是壞人的話,門主會知道怎麼做的,而我們還是朋友就行啦。”
“朋友……”常嘉賜呢喃著這兩個字。
“是啊,上次你來看我,這次我也來看你,喏,吃棗子吧嘉賜,這個是新鮮的。”說著,魚邈又從自己一直挎在胳膊上的籃子裡挑了一個大的,先在衣角上擦了擦才給常嘉賜遞過來。
常嘉賜不由自主地接了,放進嘴裡嚼了嚼,不怎麼甜,還有些澀,他卻鬼使神差的沒有吐,而是勉強咽了下去,這才起身對魚邈說:“既然如此,我一個人待了好多天了,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去吧。”
……
當日花浮初初現於青鶴門中便是一身驚艷妖異的金紅,如今常嘉賜也同樣身著同色長袍,就這麼在青鶴門內的大路上招搖而過,會引得如何側目也就可想而知了。
更何況他與東青鶴那難以言說的關係,都使得青鶴門內人人好奇,卻又顧忌東青鶴沒有人敢多嘴。
“我們要去哪裡啊?”魚邈問。
常嘉賜想了想,竟直接了當地說:“我要去星部。”
“星部?”魚邈意外,“你找秋長老嗎?不過這個時間他和門主還有其他長老該是在霞舉殿議事呢。”
常嘉賜道:“我不找他,我要去……看望一個人。”
在星部的人?
魚邈到底還不算蠢到家,青鶴門的星部和後山是有些異曲同工之效的,同樣是關押門中犯人之地,只不過一個有些隱蔽,一個則相對規整一些。
“他犯了錯事嗎?”
後山已經關過一次人卻又被逃走了,這回常嘉賜覺得秋暮望不會再那麼笨的重蹈覆轍,圈在自己地盤裡才是最穩妥的。
“也許吧。”常嘉賜道。
魚邈有點著急了:“那你是想……”
常嘉賜打斷對方,指指自己身上的白紗:“我不想救他,我也救不了他,我只是想給他送點藥,免得他死在裡頭而已。”常嘉賜給魚邈看了看手裡的小瓷瓶。
“哦,那門主知不知……”魚邈還是擔心。
“你告訴了他,出賣了我,門主自然就知道了,”常嘉賜笑,“你說不說?”
魚邈猶豫了良久,似在掙扎。
常嘉賜也不看他的模樣,只逕自往星部而去,沒多時到了那裡,站在一處角落,他對魚邈道:“我現在要進去了,你如果不願意,你便大聲喊人來抓我好了,你若是願意,你就借我一點修為,讓避過這些守衛的耳目,誰都別告訴,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魚邈看著常嘉賜向自己探來的手,比曾時的少年手掌要修長了不少,只是上頭還裹著厚厚的白紗,隱約露出的一點指節上也是斑斑駁駁的,可見被包覆的地方傷得有多重。
少頃,常嘉賜的手心上顫巍巍地落上了一隻小了一圈的手。
“那你……你要快點回來啊,我們、不能被人發現的。”魚邈緊張地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