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閱讀上一章

第38頁

    因著青溪死因蹊蹺,此刻也有不少人在暗暗猜測來龍去脈,當然更多的人是將矛頭指向最有可能的兇手——那位好心被門主收留養傷卻又不告而別人間蒸發的前孽徒沈苑休,各種激烈憤慨的言辭紛紛砸向他,讓嘉賜十分確信若沈苑休真出現在此地定會立時被八方手刃,死無全屍。

    “像他這般的歹人,真不知當年如何入得門主法眼,定是使了什麼裝腔作勢的手段,才得以矇混過關。”

    “只怪門主心慈仁善,最看不得可憐人。”

    “可是這裝可憐也是要一套,不然豈非人人都能當門主的徒兒?”

    “的確,至少這麼些年,成功的不過兩個。”

    嘉賜聽了一圈,發現這話最為刺耳,指桑罵槐一石多鳥,不由微微撇頭去看,果然對上兩張相熟的臉,不是那蘼蕪長老和她的好徒兒緗苔又是誰?

    二人說得倒是竊竊,兩邊聲討著眾,那些話本該十分不易察覺,不過架不住嘉賜耳聰目明,他眼咕嚕一轉,側身向那處靠了靠,果然將對話聽得更清晰了。

    緗苔好奇地問蘼蕪:“師父,若說那凡人悽慘被門主憐憫還有目共睹,但這沈苑休的可憐之處……門中人卻為何常常避而不談?”  

    “自然要避而不談,不然這醜事怕要人人皆知。”蘼蕪道。

    “什麼醜事?”

    什麼醜事?

    緗苔和嘉賜一道在嘴裡和心裡各自問了出來。

    蘼蕪沉默了下,似在猶豫,片刻見兩邊人都注意著前方青溪的棺槨,且這沈苑休已是再次闖下彌天大禍,早成了青鶴門的罪人,該是不必再瞞,於是蘼蕪壓低聲音道:“魚目混珠者即便真錦衣加身卻終究改不了卑賤的身份,到得今日地步本就是原形畢露而已。”

    “什麼卑賤的身份?”緗苔不懂,“他不是靈修出身嗎?難道……也是個凡人?亦或是妖精?”

    蘼蕪哼笑,滿是鄙夷:“什麼靈修出身?不過是偏偏外人罷了。和他比起來,凡人妖精都算好的。”

    連畜生都算好的,還有什麼更差的?!

    緗苔和嘉賜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處。

    “魔……”後一個字緗苔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蘼蕪打斷了。  

    “仔細你的嘴!”蘼蕪罵她。

    不過該曉得的有心人已是明了了。

    緗苔口氣震驚:“怎、怎的會這樣?他爹娘都是那樣?那為何沈苑休會來到青鶴門……”

    “還不是秋暮望親自撿回來的,說是沈苑休的父母都被人給殺了,不過幾歲的小娃兒實在孤苦可憐,於是自個兒照顧還不夠,最後還搭上了門主。”

    “這般說來,秋長老對他真可謂仁至義盡。”緗苔感嘆。

    嘉賜聽著腦中不由想到那個拒人千裡面容如冰的高大男人,那般的漠然冷冽的氣度,仿佛天塌地陷亦色不變,他也會對一個人這般溫柔嗎?

    正覺不可思議那頭又聽蘼蕪不屑一顧道:“仁至義盡又如何,到頭來不一樣被忘本負義狼心狗肺。”

    這個事兒當時已入門的緗苔倒是知曉了,重新憶起也有些唏噓:“沒想到沈苑休竟會忽然對秋長老下手,他拖著人從水部出來的時候,我親眼看著他刺得後兩劍,加上之前的那一劍,一共三劍,劍劍穿腸破肚,沈苑休是真下得去手……”  

    這話說得常嘉賜也有些意外,不禁向前方望去,找了一圈後,見秋暮望同樣站在棺槨的角落,眉目一如往昔仿若三尺寒冰,除此之外又好似比平日多了些什麼,深暗的,沉重的,像封了千年的冷潭,面上一片死水,內里漩渦暗涌,就要滿溢。

    “也虧得秋暮望命大,被這廝刺了又劫走,失蹤百日竟還能自個兒活著回來。”蘼蕪又道。

    “不錯,不過我要是秋長老,再見這背信棄義之徒定要將他碎屍萬段,可是秋長老竟然放任他又一回跑了。”緗苔訝然。

    “你看看沈苑休那日被徐風派送回來的時候,誰都以為他命不久矣吧,所以我說慣會裝可憐之人最是可恨。”蘼蕪將話頭又帶了回來,“只盼這回門主能認清這些小人伎倆,不再輕信,讓那些偽裝欺瞞懷有異心之徒,一個不留!”

    蘼蕪和緗苔二人邊說,常嘉賜邊覺自她們那兒she來了兩道怨懟的視線釘在自己的背上。

    他正打算閃身躲遠點,避開這無端波及時,忽聽那頭傳來一聲輕喚。

    “——嘉賜。”  

    常嘉賜連忙抬頭:“哎,師、師父,我在呢。”

    東青鶴視線越過層層人群落到嘉賜的身上,幽幽道:“修真界有規矩落葬前要點安魂香,算是祝禱亡魂過黃泉入輪迴可安穩順遂……”

    青溪到底是小廝,東青鶴這般作為已是破例,讓他再給小廝上香,實在是有些不合適,其他長老也不合適,於是為表厚愛,這個事兒由東青鶴唯一的愛徒來做,作為恰當。

    東青鶴說著,將符紙遞了過去。

    “就由你來誠心祝禱,送青溪去往極樂道吧,他在天上看見,也會欣悅的。”

    常嘉賜對上師父清清淡淡,卻帶著十足穿透力的目光,微微一愣。

    二人對視少頃,常嘉賜邁步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把符紙接了過來。

    “是……”

    來到香鼎邊,嘉賜要去香燭那兒引火,卻被東青鶴阻了。

    “自己點。”

    這個點火的口訣前兩天嘉賜才學過,他該是會的,只是不知是否在那麼多道注視下,尤其是不遠處屬於東青鶴的,格外堅實,讓常嘉賜有些緊張,他竟捻了好幾次都捻不起來,惹得一邊傳來不客氣的嗤笑聲。  

    直到東青鶴出聲提點:“全神貫注,心無雜念。”

    常嘉賜定下心神,引出了火。只是在將安魂符放入爐中時又險些燒到了手,幸而東門主及時將他的手掌拽了出來才免去一難。

    感覺頭頂上的打量又重了一份,常嘉賜立時賠罪。

    “徒、徒兒魯鈍,請師父責怪……”

    頓了一會兒,才響起東青鶴的聲音:“罷了,你下去吧。”

    常嘉賜喉頭動了動,低低應了聲:“是……”

    第三十九章

    花浮躡手躡腳地進了月部客居, 剛小心地打開窗欄跳入幽暗的屋內, 就被人一劍抵住了前胸。

    看著前方已換上一身女裝,頭臉都被黑紗遮了個透徹的人, 花浮勾唇一笑。

    “還挺合適。”

    沈苑休將劍又探進一分, 劍尖隔著一層皮膚直頂著對方心臟, 花浮卻不躲不閃,仿佛料到他下不了手。  

    果然, 半晌, 沈苑休不甘的將劍甩到一旁,冷聲問:“白日來此, 若被發現, 你多日辛苦隱匿可都要付諸流水。”

    花浮仍是淡笑, 眸色卻沉凝而下:“我若再不趕緊來,那辛苦才是真要白費了。”

    見沈苑休不懂,花浮也不多言,直接了當地問道:“如何尋那北斗七星命格之人?”

    青溪剛死, 二人原本說好待這陣風頭過後再行動, 沈苑休不知發生何事讓花浮忽然之間焦急起來, 不過他想到自己時日也是無多,早些開始也好。

    於是袖擺一甩,桌案上的油燈便亮了起來,沈苑休豎起兩指隔空在地上划動,半晌之後一個偌大的陣勢出現在了面前。

    “此乃我魔道上古北斗七星堪輿陣法,只要將修真者的生辰八字放入其中, 若屬北斗七星之命,陣眼便會往復閃爍。”

    “可天下修真者何其多?若每個人的生辰八字都需擺放一試,這得要測到何年何月?”花浮不快道。

    “不然你以為我何故至今未成?”沈苑休回道。  

    花浮皺眉:“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

    沈苑休想了想:“還有一個法子。”

    “講。”

    沈苑休道:“將此陣繪入符紙中隨身攜帶,若遇相似命格之人,兩尺之內,符紙即燃。”

    “這比方才那個更為差勁!”花浮生氣,上一個只要用命格試,這一個還得自己親身試,簡直笑話。

    “是你自己問的。”沈苑休冷麵以對。

    花浮想是吃過這東西的虧,瞧見陣勢陣法之類的東西便天生不喜,自然也無鑽研之心,他一番懊惱焦炙之後,目光重又落到沈苑休臉上,直直地逼視過去。

    “我不信你苦尋多日一無所獲,”沈苑休的視線中雖有晦澀,但並不似自己這般毫無頭緒,花浮覺得他有事相瞞,“說,你找到了什麼?”

    果然,沈苑休沉吟半刻,淡淡道:“我用三年的時間走遍大江南北百多門派也不過尋到三個。”三個,陣法的一半都未到。  

    而青鶴門作為修行者高手雲集的地界,自然很可能會有剩餘的眉目,只是沈苑休對這兒忌憚頗多,若不是實在走投無路,想必他是絕不會重返此地的。

    花浮聽罷,忽而笑了:“所以……即便那徐風派當日沒有將你抓進門中,你也要想法子自個兒混進來的吧,真不知該不該贊一句沈修士傷得恰逢其時啊。”

    “我最多趁勢而為,這話旁人可說,而你這罪魁禍首對我卻無從指摘。”沈苑休恨聲道。

    花浮冷笑:“我們不過彼此彼此而已。”

    二人怒目相對,激起一片憤恨的火花,要不是各自還記得正事為重,真想好好打上一場,拼個你死我活出來。

    最後還是沈苑休先收了瞪視,花浮也梗著脖子開口道:“既然你已有眉目,那我們便先將這三人拿下,再慢慢尋覓餘下的,今晚就走。”

    ********

    落月西斜,浮光躍金。

    東青鶴在月部客居外默默望著前方幽暗一片的小院,駐足未前。身後傳來輕輕腳步,不一會兒一人來到近處,同他並肩而立。  

    “門主怎的不進去?”破戈看看那屋子,又看看東青鶴。

    東青鶴說:“他不在。”

    破戈道:“他自來此,十日中有大半時候都是不在的。”

    察覺到東青鶴側首望來,破戈微笑。

    “我是月部的主人,他對外言道不見外客閉門不出,但人是不是真在裡頭,我自然知曉。”

    東青鶴垂下眼:“竹死島那兒查得如何了?”

    破戈道:“我親自去了一趟,花浮的確是竹死島的長老,只是是在前一任長老被魔修殺害之後,當時還只是一散修的花浮正巧救了外出遊歷遇險的竹死島小教主滅瑤,才將那長老取而代之的。”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第38頁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