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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混沌巨獸不僅行蹤詭譎,且還會分魂化影,幾個變換就攪得東青鶴五感混亂,竟險些辨不清方向。

    危難之間,他丹田內力盡出,硬是聚起一股青藍劍氣將二人牢牢裹覆,眼看著混沌獸一個旋轉又要來襲,東青鶴看準鮮魚山崖邊一角,抱著花少宮主便直接跳了下去!

    那下頭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清潭,冰冷刺骨,東青鶴硬是在潭底待了近一個時辰,確認外頭魔氣漸消,混沌並未尾隨而來時,這才帶著被自己封住鼻息的花少宮主躍出水面。

    本以為屏退凶獸,兩人可先尋處安穩之所從長計議,卻不想朝懷裡的人望去,她竟已是氣若遊絲?!

    東青鶴一驚之下連忙去探她脈搏,果然輕微到已近虛無,加之對方唇面青紫,印堂發黑,顯然是中毒之兆。

    東青鶴曾在書中閱到那些人身染混沌之毒是何模樣,便同花少宮主一般無二。想到此,東青鶴霎時出了一身的冷汗。

    隔日花少宮主再醒來時,他們仍在湖邊,她身上蓋著他的衣裳,而東青鶴正坐在一攤篝火前細緻的翻轉著……一串烤魚。

    察覺到身邊人睜眼,東青鶴走了過來,將那串魚放到了她的面前:“是不是餓了?用這個墊墊肚子吧?”  

    花少宮主卻只是怔怔望他,以往亮如星辰的雙眸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層灰霧般,輕輕地說道:“現下……你終於可以甩脫我了。”

    東青鶴一窒,又將魚擺了回去:“不吃也好,油膩了些,下回抓些別的。”

    “你走罷……”花少宮主忽然道,“不用陪著我了,我聽人說過中了混沌劇毒之後的人死相會有多麼悽慘,不過十二個時辰,全身潰爛魂飛魄散,現下已近午時了吧,用不了多久了……我不想死前都被人看到這個模樣。”

    東青鶴走到半途,聽見這話慢慢地將烤魚放下了,然後回到花少宮主身邊蹲坐了下來。

    “混沌劇毒並非無解。”東青鶴看著她說。

    “可要混沌之血作引,莫說憑你我的實力,即便讓更多的高手來,他們也未必奈何的了它……”花少宮主向來自傲,能得她如此氣餒的話,應該是真的絕望了。

    東青鶴卻搖了搖頭,面目一片冷靜:“我想了一夜,我有法子。”  

    原來鮮魚山、小屏山、大屏山間有一處洞穴,那裡常年陰風陣陣,冷徹入骨,周圍那麼多妖獸出沒,其實九成都是受此所惑。

    “那是什麼地方?”花少宮主問。

    東青鶴道:“陰司之門。”

    花少宮主一怔。

    東青鶴說:“其實也算不得真正的門,不過是一處罅隙而已,雖時開時閉,但我曾在一本雜卷上看到過,這裡的確可通往幽冥之地。”

    “可那與收拾混沌有何干係?”

    東青鶴道:“你看之前那些妖物,皆是被幽冥陰氣吸引而來,可是它們卻只敢在周圍徘徊,無一物敢入其內,因為幽冥地府雖極邪,卻也極正!”三界萬物入到其中,任你鄙如螻蟻還是叱吒風雲,皆不過一句善惡、幾斤良心就可劃為一類,誰都別想逃脫。

    “那混沌只要被引入幽冥地府,陰司之氣自會遏制其無邊邪力,雖不至使它手無縛雞,但遠沒有在他處那般為所欲為了。”

    東青鶴直直盯視著花少宮主的眼睛,竟帶出一絲懇切道:“無論如何,我們都該一試,最壞也不過如此了。”  

    花少宮主眸底泛出層層疊疊的波瀾,似迷茫又似悵惘。

    “不……還可以更壞的,你也賠上你的命。”

    東青鶴回以恣意一笑:“那又如何,是你說修行就該走南闖北,不願圍困一方,若死前能斗過混沌,入過地府,也不枉精彩得活上一遭。”

    花少宮主柳眉緊蹙,忍不住問:“你為何要……對我這麼好?”

    東青鶴笑容頓了下,復而低下頭去,只道:“待你解了毒,我們再說吧。”

    那一段遊歷在之後漫長的歲月雖被東青鶴反覆回憶,但他更多還是願意記起之前和這人點點滴滴的相處,對於這段地府之行,東青鶴其實並不樂意重溫,不僅因為艱難,更因為結局的不圓滿。

    最後的最後,他雖捉拿到了混沌血引,替她解了毒,卻終究沒有將他真正想要的人帶回來,反倒是那個處處惹禍,怕苦怕累趴遭罪的“少宮主”,在危難關頭不惜一切救了自己的命。

    第三十二章  

    東青鶴將花少宮主安頓在深潭後的一處亂石中, 由他自己去把混沌獸給引來。箇中危險和艱難不需贅述, 只看那混沌在被誘入地府罅隙後,東青鶴渾身快被血色浸沒的樣子就可見一斑。

    好在其後的過程不需被已半廢的肉身皮囊所拖累, 東青鶴只管糙糙止了傷口的血, 便去將花少宮主一道帶出, 又施以離魂咒,讓二人的元神得以出竅。

    只見一片炫光過後, 兩道幽幽的綠影脫體而出, 嗖得一下就被吸入了一旁深不見底的陰司夾fèng之中。

    一進入幽冥界,東青鶴自然發現了身邊一路相伴的嬌艷少女搖身變成了一個身姿修長的男子, 正待他想要好好看看對方的模樣時, 早一步到來隱在暗處的混沌獸挾裹著滿身毒物忽然竄出向他們襲來!

    幸好幽冥的陰氣果真如東青鶴所料那般壓制住了這魔獸的邪性, 它身形難以再恣意膨脹,自帶的毒性都跟著減弱了不少,使得擋在花少宮主身前的東青鶴雖不小心被毒霧染到了雙目,也不過一時不能視物而已。

    只是, 魂魄不得離開肉身十二個時辰, 即便他們二人眼下行動無礙, 但是若不及時拿到混沌血解了花少宮主身上的毒,兩人一樣要死。

    眼前一片漆黑的東青鶴聽著耳邊人焦急的低喚,輕輕搭上了對方的手,柔聲安撫道:“沒事兒的,我的眼睛待出去了就會好的。”  

    花少宮主的嗓音比以往要低沉許多,聽來雌雄莫辨, 甚至有些輕顫:“誰關心你的眼睛了,我是說……我支撐不住多少時間的,你別犯蠢了,現在回去,還可保命。”

    東青鶴卻笑著搖了搖頭,只問:“你告訴我周圍是什麼情景?”

    花少宮主心內思緒萬千,但是他也知道既然人都來了,也早已過了能後悔的時候,於是將此刻境地對東青鶴全全說了起來。

    他們現下應該離地府的枉死城黃泉道等等正中之地很是遙遠,而是在渺無人跡的邊界處。

    “這兒的地上每隔幾步都印著奇怪的符文,”花少宮主看著腳下泛著慘綠的陌生印記說道,回頭又見那兒不辨方位的人險些一腳踏空落入一處窪地中,不得不伸手拽住了他。

    “這應該是陰司的鎮魂符,”東青鶴被他牽著慢慢往前走,魂魄雖覺不出冷暖,可他仍是能感知得到對方手心的綿軟,不由微笑了起來,“還有呢?”

    花少宮主又抬頭四顧,找了半天卻什麼都瞧不見:“沒有了…哎,不對,那是什麼?”  

    他眯眼望向半空一處,明明滅滅,冷冷幽光:“……一面鏡子嗎?”

    “可是半陰半陽邊緣繪著八卦?”東青鶴問。

    “不錯……”

    “那是地府高懸的三魂鏡,共九九八十一面,匯成一方巨陣,大概就是這些鏡子和地上的符文相交以克制住了所有入內的妖邪之氣。”東青鶴邊說邊想,半晌道,“我知道該如何對付混沌了。”

    東青鶴讓少宮主給他指明了大致的方位後,慢慢鬆開了對方的手,抽出長劍浮至半空一番騰挪翻轉,片刻,在地上畫出了一個符陣。

    他對眼前人道:“這是一個光陣,一會兒我想法子將混沌引至鏡下,你便催動此陣,陣內的光束只要透過三魂鏡she到混沌身上,它必會元氣大傷無法動彈,然後我就可以取得混沌之血了。”

    然而花少宮主聽後卻遲疑了:“我怕我修為不夠……”

    東青鶴一愣,明白過來,對方想必也猜到了自己已知曉他並不是真正的花少宮主,而是附身在其肉體上的魂魄。剛才二人手心交握,東青鶴趁其不備有悄悄探過對方的修為,他身上妖氣頗重,並不是人,而是一介妖修,且修行的年歲比自己應該更小,對方在元神出竅後,便無法再借用花見冬的內丹了,以他此刻的狀態能維持住人身沒有化出原型,已是勉強,若一會兒還要催動光陣,的確不容易。  

    “無事,我助你一道,莫要擔心。”東青鶴握了握對方的手心,“我們只要等著就好。”幽冥界的正中之地所藏得鎮魂驅魔的符咒更多,混沌獸不敢過去,更不敢被巡邏的鬼差發現,所以它逃無可逃的時候註定還要回到此地,他們與其到處去尋,不如就地以待。

    只是這一等就又等了大半天,隨著時間過去,東青鶴原本昏沉的視線慢慢已能窺到些暗影了,他向那光陣望去,可見其內一人抱膝而坐,一反往日跋扈驕縱的姿態,顯得特別乖巧聽話,東青鶴只覺自己的心都跟著軟了。

    正胡思亂想間,忽然遠處傳來一陣似有若無的窸窣聲,是那去而復返的混沌獸。

    不同於之前的迂迴閃避,這一戰東青鶴真是拿出看家本事同混沌分了個你死我活,那混沌雖被制約了邪力,但依然很難對付,東青鶴幾乎拼著力竭的一口氣將混沌釘在了三魂鏡下!

    而一旁的花少宮主也及時催動腳下光陣she向半空中的三魂鏡面,鏡面一瞬便散出了熾白的流光。

    只是不知是否因他法力不達還是中間出了什麼差錯,那被三魂鏡映到的混沌獸並未如所料那般動彈不得,相反它如遭巨懾,本已窮途末路的一團黑霧忽然又涌動翻滾起來,膨脹積聚,最後若利劍一般直直竄起,朝半空的三魂鏡一頭撞去!

    一瞬間,東青鶴就見那鏡面裂出了幾道狹長的細fèng,刺目的炫光似決堤的洪水嘩啦啦自碎裂的fèng隙間泄了出來,漫過腳下的大地,也漫過那慘綠的符文,使它們像活了一樣涌動震顫起來。同時,被炫光照到的東青鶴四肢漸漸麻痹,頭顱處則升起一股撕裂般的劇痛,視線被扭曲,感知被攪碎,神魂都仿佛被那燦光所剝離了出去,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

    而倒在一邊的花少宮主也在忍受著相同的痛苦,將一切看在眼裡的東青鶴咬牙起身,向對方走去,想帶他離開這裡。然而行到半途,那倒臥在地的人忽然盯著自己的方向雙目大張,待東青鶴意識到不妙時,虛弱至極的花少宮主卻猛然躍起向東青鶴的身後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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