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可師父因我涉險,我難辭其咎……”
東青鶴道:“以後不會了,看來你的傷還應由我來治,我也會引導你築基至金丹初期,待你的氣脈穩固,自然可以壓制住檮杌的濁氣,那樣它就做不得怪了。”
東青鶴又說了些安撫的話,這才讓常嘉賜暫時答應了繼續修行,只是經過剛才一場交鋒,他才養好的身子又廢了不少,想必短時內都無法再練氣了。
看著床上那人帶著一臉的心有餘悸緩緩閉上眼睛,一手還有些不安的抓著自己的袖管,東青鶴溫柔地替他拉了拉被子。
半晌,又回頭去看地上那零落的斷劍,眼中若有所思……
********
不能修行,只能養傷,常嘉賜在片石居的日子便顯得無聊了起來。
東青鶴每日酉時來給嘉賜治傷,剩餘的時間嘉賜便只能一個人在房中看看書,睡睡覺。他這般的人,哪裡又是看書的料,以至於覺是從早睡到晚,人倒是白胖了一圈。
這一日,嘉賜靠在窗台邊看著一盆月蘭發愣,轉頭就見外頭青琅青儀他們經過。
嘉賜對他們咧了咧嘴,順利得到了青儀的一個白眼。
青琅問:“嘉賜,你在做什麼?”
常嘉賜說:“練功。”
“你這功練得倒是清閒,青鶴門內獨一份。”青儀冷哼。
青琅瞪了青儀一眼,又對嘉賜說:“你若閒著,其實可以在居內走走,門主不會怪罪的。”
嘉賜果然面露驚喜。
青琅點頭:“除了後山別去,那兒是關押門中犯了錯的弟子之處,旁的該都無妨。”
“那你們此刻要去哪裡?”常嘉賜見幾人手中都端著吃食和衣物,“師父回來了嗎?”
“我們這是……”
青琅要說,青儀卻對他使眼色,被青琅低聲斥責:“你們怎得還不懂規矩?他此刻早已是青鶴門中人,是門主親自帶回來的,難道還要門主來和你們說嗎。”
被這麼一訓,青儀蔫了,一旁一直梗著脖子的青越也低下了頭。
青琅這才又對嘉賜道:“我們要去看望青溪,他醒了。”
他們在那兒吵,嘉賜倒仍是笑著,直到聽見這話才微微一呆:“青溪?”
青琅怕他忘了,解釋道:“你是不是見過他?他之前在你們村中也被那妖獸打傷,和你同一天被救回來的。”
常嘉賜想到那個肚子上開了個大洞的少年,恍然大悟:“哦,原來是他,他好些了嗎?”
“前幾日睜了睜眼,應該算是醒了。”
“那太好了!”嘉賜高興,“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福再大也沒你大。”青儀輕輕吐槽。
青琅則見嘉賜眼中笑意真摯,便問:“你可要和我們一起去看看?”
一旁青儀要說話,但想到剛才青琅的責備,又閉了嘴。
嘉賜眸光一亮,轉身就從窗欄間躍了出來:“好啊好啊,我想去看看……”
於是幾人便一道向著片石居的另一個偏院而去。
原本四位小廝都是住在一塊兒的,但是思慮到青溪需要靜養,便將他調至到了院裡的另一頭。
路上一派風和日麗浮嵐暖翠,但第一回 來此的嘉賜卻並無甚興奮之情,只低頭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中的一截青樹枝,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青琅發現了,稍稍緩了腳步來到他身邊,問:“身子還沒好嗎?”
常嘉賜搖頭:“已經好多了。”
青琅說:“那就再休息休息,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哪裡急在一時。”
常嘉賜覺出對方在安慰自己,不由感激一笑:“我也知道,我擔心的不是修行太慢……”
“那是為何?”
嘉賜頓了下,老實地把幾日前自己差點傷到東青鶴的事告訴了大家,並怕日後再受此干擾,反倒害了他師父。
常嘉賜本以為一定會受到多方責難,至少青儀青越定要嫌棄自己蠢笨,連累了他們敬仰的門主。卻不想眾人聽了他的話竟紛紛笑作一團。
尤其是青儀,笑得一手攀著一旁的青越才沒摔倒。
“你……你說你差點傷到門主?以後怕還會傷到?哈哈哈哈哈,我沒聽錯吧?”
嘉賜一臉肅然:“沒、沒有,是真的……我也知道我錯了……”
“你是錯了,錯在做了一場大大的白日夢吶……”青儀繼續笑得毫不留情。
青越也抿著嘴肩膀輕顫,用一副嘉賜在自作多情的神色看著他。
嘉賜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張了張嘴都不知該是辯駁還是接著認錯了。
好在青琅及時出手,走過去一人給了那瞎搗亂的傢伙一拐子,這才回頭對嘉賜道:“你放心吧,如今的你是傷不了門主的。”
“我知我修為低微,昨日交手後,更是明了。可我……對我師父動了劍,那是掛在客屋內的古劍,我悄悄看過,劍刃可鋒利了,若當時再入幾分……”
常嘉賜心有餘悸的要解釋,卻被青儀嗤之以鼻地打斷。
“切,那劍刃算什麼東西?你可知就連那畢方神獸鳥喙所制的神器都奈何不了半點我們門主!”
常嘉賜一怔。
“還有祿山閣無泱道長的化忌劍。”青越在一旁輕輕道。
“哦,對,那化忌劍可是憑虛河下的上古寒冰鍛造,加之無泱道長的法力,卻依然破不了我們門主的金光護體。”
“雲蠶子的陰陽杵好像也不行。”
“沒錯,十年前的孤山祭那老頭就敗了。”
“嗯,別忘了福照影。”
“他更不行了,那把破刀怕是遇到門主的劍氣就要變成齏粉。”
“……不知天仕樓樓主能否和門主的拂光劍一戰。”
“我覺得難……”
“嘉賜?”青儀和青越兩人越聊越熱絡,一旁青琅卻發現嘉賜的臉色反而更加難看了,他好心給對方寬慰。
“大家的意思便是你不用太記掛這事兒,門主除了修為無邊外,他的護體金光更是威名三界,可謂是刀槍不入,多少神兵法器敗於其下,有時根本不需出手,那些東西都近不了門主的身。”
“就、就沒有能一戰的兵器?”嘉賜驚駭。
“或許有吧,只是,沒人知道。”青琅驕傲道。
“是、是嗎?那真是……太厲害了!”嘉賜眼神錚亮的誇讚起來,手中的樹枝也被他激動地折成了兩半。
第十七章
幾人說著話已到了青溪所住的小院外。
青琅推開門,就見床上躺著一個虛弱的少年。聽著腳步聲,少年睫毛顫抖了良久才困難地睜開了眼睛,不過眸光渙散,口難成言,看來那傷勢仍是很重。
幾位小廝卻自如的上前,給他換衣的換衣,餵藥的餵藥,十分有條理的照拂起青溪的一切。
嘉賜在旁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他那一日為何會一個人去到我們村子呢?”
青琅搖頭:“我們也不知,青溪是去游天教辦事的,按理說並不用去到人界,也不知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游天教?”
注意到嘉賜滿臉疑惑,這回青儀倒慡快解答:“那也是一路修真門派,但自然沒法和我們青鶴門作比,只是他們那位美貌的教主十分心儀我們門主,隔三差五便要尋些藉口送些東西上門,於是門主也只得隔三差五再派我們將送來的都退回去,那回趕巧輪到青溪了。”
“原來如此,”明明前一刻問的是青溪,嘉賜注意到的卻是另一個問題,“修真者還不能成親啊……”
“你哪只耳朵聽見我說修了真就不能成親的,”青儀莫名其妙地翻了個大白眼,“那叫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不是隨便來個誰我們門主就會看得上的,而且即便相中了我們這兒也不叫成親,而是結為道侶修侶,反而於修行有益!”
“道侶修侶?那……門主也有修侶嗎?”嘉賜連忙問。
青儀瞪他:“你打聽這個做什麼?”
見嘉賜被罵得委屈,青琅便對他招手:“嘉賜,來我這兒搭把手。”
嘉賜看了青溪一眼,緩步上前接住了他一邊的袖管,讓青琅給青溪換上乾淨的衣裳。
青琅低聲道:“門主沒有修侶,門主這麼些年除了修行,一心都在門中,他說過暫且沒有閒暇思量這個。”
“哦……”嘉賜點點頭,目光仍望向床上那個受傷的少年。
可是一邊青越聽了青琅這話卻驚訝地問:“門主說過沒有修侶嗎?那九凝宮的花宮主又是怎麼回事……”
青儀也奇怪,但又不敢胡亂猜測,只得道:“我怎麼知道,如果門主說沒有那就是沒有。”
花宮主?
豎起耳朵的嘉賜不小心手下一重,立時換得床上少年的一聲輕哼。
“對、對不住……”嘉賜連忙道。
許是被他笨手笨腳的動作扯到了傷處,青溪疼得竟睜大了眼睛,迷離的目光都一瞬間清明了起來,特別是當他對上眼前人時,神色一時幾番變化,恍惚、訝異最後竟定在了滿滿的驚懼上。看著常嘉賜,青溪嘴巴開開合合,似想說話,可惜出口的語調含糊嘶啞,甚是混亂。
青琅立馬一把抱住了亂動亂扭的青溪,將他壓回了床上,又回頭叫身邊的人:“青越,愣著幹嘛,仔細他胸口的傷又裂了!”
青儀青越忙上前幫忙,但青溪不知為何卻躁鬱不迭,尤其一邊嘉賜看三人吃力也想上前幫襯的時候,那青溪反而掙扎得更厲害了,瞪過來的樣子目疵欲裂。
“青琅,青溪在打擺子,他好像很害怕,他是魘著了嗎?”青儀著急道。
青琅眼睛轉了一圈,落在了常嘉賜的身上:“你先出去。”
常嘉賜一怔,點了點頭。
緩緩地走到院外站定,常嘉賜默默眺望著遠處,一動未動地聽著屋內傳來青溪胡亂的嚎叫還有其他人的安撫聲。
半晌,屋門打開,青琅一行走了出來。
嘉賜忙迎了上去:“他好些了嗎?”
青琅點頭:“他自醒來起便是如此,時好時壞的,該是受那妖獸之毒影響吧,抱歉,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