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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二人只管動手,還是東青鶴將那半死不活的兩個女弟子從風暴圈中挪出,交給了前來圍觀的青鶴門眾,看還能不能救,然後一回頭,看見的就是花浮要對花見冬下毒手的場景。

    東青鶴當下自然上前相阻,結果卻讓殺紅眼的花浮受了傷。

    看著對方倒在地上,東青鶴只覺心頭一抽,立刻收了那護體金光就要上前拉人。花浮卻一個翻身已咬牙撐坐起來,捂著胸口狠狠向東青鶴和花見冬看來,以往盈滿傲氣的瞳仁此刻竟泛出層層疊疊的血紅。

    東青鶴怔了一瞬,連忙問:“傷到哪裡了嗎?”

    他想去扶對方,卻被花浮側身避開。

    身後的花見冬則冷冷開口:“這妖修上回已對我宮人痛下殺手,這回又如此狠辣,必是知我們尋到天羅地網的初始蹤跡,心內有鬼所致!”

    “呵。”

    面對這般狗屁不通的指責,花浮只冷笑一聲,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鮮血,緩緩閉上了眼,再睜開時,急促的氣息已慢慢平復下來。

    他一抬手將長鞭收回,沒有看向怒目而視的花見冬,只對上東青鶴著急的眼神,輕輕開口。  

    “東青鶴……”花浮的語氣懶懶的,好似剛才的一場大戰並未發生一般,“你最好央求老天爺,保佑我晚一點拿到天羅地網,不然……”

    他話未說完便返身離去,走前眸內掠過一絲刺目的亮色,看得東青鶴一時愕然。

    那是赤裸裸的恨意……

    ********

    又是一個晴空萬里的好日子,魚邈艱難地從被窩裡爬了起來,捶捶酸疼的四肢,一番梳洗後就拿起掃把打掃了起來。

    先掃了十八間冶煉坊,又去到兵器庫,二千九百七十一件兵器,每日擦洗九十九件,全整理完正好一個月。

    魚邈現下已擦到第七日了,他覺得離擦完也不是很遠,不過卻忘了這個月結束下個月又要重算了。

    從兵器庫出來到了藏卷閣,魚邈便看見屋內多了一個少年。

    “嘉賜!!”魚邈高興地走到他身邊蹲下,“你又來看我啦!”

    常嘉賜趴在一張長條凳上,聽了魚邈咋呼,嫌吵地皺了皺眉,道:“我前日就說了會再來的……”  

    “我太高興了,能得你這樣有難同當的好朋友,嘿嘿。”魚邈笑得特別傻。

    嘉賜只是瞥了他一眼,腦袋一轉又閉上了眼。

    魚邈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摸上了他的臉,這動作似乎驚到了對方,常嘉賜猛然睜眼,目光竟有些鋒利。

    魚邈被那一瞬閃出的光暈嚇到了,爪子僵僵地頓在那裡。

    “你幹什麼?”常嘉賜問。

    魚邈道:“你病了啊?”

    常嘉賜緩了聲音:“沒有,只是自片石居走過來路遠,有點累。”

    “是嗎?那跟著門主修行是不是很辛苦呀?”魚邈表示理解,“我也挺累的。”他這還沒真正修行上呢,如果能學上厲害的功夫大概還要費更多心力吧,魚邈想。

    不過他把現在的勞作都當成是慕容驕陽對自己的考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們會一起堅持下去的!”

    魚邈說著一巴掌拍到了嘉賜的背上,拍得嘉賜猛然之間咳嗆不已。  

    “啊呀嘉賜,你果然是累著了,我給你倒些熱茶喝,你不要幫我了,你就趴在那兒吧。”說著魚邈吧嗒吧嗒走遠了,留下差點咳斷氣的常嘉賜。

    清晨辰部的藏卷閣和風細暖,常嘉賜靠在窗欄邊,喝著杯中的香茶,捧著藏卷閣中的書冊。

    只是他那品閱的速度稍稍飛快了一些,嘩啦啦兩三下就翻過了一本丟在高高摞起的一旁,然後又拿起另一本,翻了兩下又丟了過去。

    “魚邈,魚邈。”常嘉賜手邊沒了書,轉頭喚了起來。

    “哎,在呢在呢……”拿著墩布的魚邈急匆匆地自遠處跑了過來,臉上汗涔涔的,“怎麼啦?”

    “這辰部的上好典卷就是這些東西?”常嘉賜問。

    魚邈茫然:“應該是吧,你是不是看不懂?我也看不懂。”

    常嘉賜道:“我師父前日跟我說若我有看上的兵器,他許是能送我一把。”

    “真的嗎?門主對你太好了!”魚邈羨慕。  

    常嘉賜只是笑了下,問:“我對兵器知之甚少,所以就想來你這兒了解了解,你可知一把上好神兵除了冶煉的材料不一般之外,什麼才最重要?”

    魚邈眨眨眼:“煉魂最重要。”

    這個答案讓嘉賜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說這些都看不懂嗎。

    魚邈抓抓頭:“前兩日我聽慕容長老對辰部其他弟子說的,而且我先頭打掃了兩本書冊,上面也寫著這個,我雖看不太懂,但我打算慢慢看,不能像你那麼快,一日看一些,總能看懂的。”

    常嘉賜眯起眼:“把你看得那本給我。”

    不一會兒魚邈就從藏卷閣一犄角疙瘩中抽了一本破破爛爛的書冊放在了嘉賜面前。

    果然,那書冊翻開的第一頁上就用工整的小楷寫了一句“兵魂之利遠勝兵刃之利”。

    “這句我也是想了一天才想明白的,那意思是不是就是說……好的神兵會在認主之後,隨著時日過去慢慢有其自己的意志,神兵的兵魂越忠心,自然也就越鋒利!?”  

    常嘉賜想到自己師父的那柄拂光劍,眉頭一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繼而又問:“可若兵器的主人死了或離了三界飛升去了,被留下的神兵兵魂也永遠不消?永遠認主?”

    對於這樣的問題魚邈回以一張呆呆臉。

    常嘉賜也不會真倚仗對方,自己一頁一頁翻閱了起來,他速度依然奇快。在魚邈眼中,嘉賜完全就像是在走馬觀花,看個熱鬧。

    直到翻至最後兩頁,嘉賜才住了手。

    只見那書上小楷多了幾行,雖只有寥寥數言,卻寓意極深。

    ——夕風陣中浸千時,虺王爐中煉百日……兵魂自破。

    “夕風陣是什麼?”常嘉賜疑惑。

    魚邈插嘴:“聽著像是陣法?辰部冶煉的陣有好多好多,數以千計,有些只有慕容長老會。”

    “那這個呢?”常嘉賜指著‘虺王爐’三字。

    這個魚邈倒真知道:“虺王爐就是冶煉坊中最大的那個爐子啊!”  

    嘉賜想起來了,他見過那金爐,足有三丈高,兩丈寬,遙遙望去,燃起的洶洶爐火可將辰部都映亮,不過卻是以靈石為火引,一燒起來一日至少就得一罐靈石,代價著實巨大,更別說在裡頭煉上百日了……

    又是夕風陣,又是虺王爐……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常嘉賜擰起眉,不得已將這一頁恨恨的翻過。

    幸而下頭還有一法。

    ——雷霆萬鈞之力,萬魔群獸之血,破兵魂,認新主。

    常嘉賜眼睛一亮:“萬魔群獸?妖獸嗎?用妖獸的血也可?那雷霆萬鈞之力又是什麼,天雷?什麼樣的妖獸血?多大的天雷力才能讓兵器認新主……”

    見嘉賜一人在那兒傷腦筋的嘀嘀咕咕,魚邈忍不住勸道:“想不透就不要想了吧,門主一定會送你一把沒有認過主的神兵的,你不用計較這個!”

    “我明白,只是隨意看看,”常嘉賜笑著道,“我自然信我師父,他簡直是世間對我最好的人了。”  

    ……

    在辰部泡了一天,回到片石居的時候太陽都下山了,東青鶴卻沒有回來。

    常嘉賜問青儀他們:“師父呢?”

    青琅青越對視一眼,竟然不言。

    常嘉賜又往青儀看去,還是後者嘴快,忍不住道:“門主去月部了。”

    “去月部作甚?”

    青儀翻了個白眼:“昨兒個那裡都翻天了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花浮長老倒真是個暴脾氣,鬧了那麼一出,自己反倒避而不見了?害得門主還得到處找人問罪。”

    “我怎麼覺得門主那模樣不像要去找他問罪呀……”青越在一邊小聲呢喃,“一臉的愧疚心疼,昨兒個在那裡等到很晚才回來呢”

    “一個個都瞎說什麼,”青琅聽了一人瞪了他們一眼,“門主有什麼好愧疚的?他只是想將這事兒調查清楚才要找人,哪來那麼多有的沒的,都散了都散了,記得到別處也不許碎嘴。”  

    常嘉賜和其他人一道各自回了房,他也沒心思管顧東青鶴去哪兒了,只往床上一躺,就累得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睡到夜半忽然醒來,耳邊傳過一陣一陣的悠揚琴音。

    常嘉賜卻越聽越皺眉,捂著胸口出了門,走到院外一眼就看到了浮在半空眺望遠處的東青鶴。那人藍衫飛舞,穆如清風,那挺拔的背影,卻又無端透出一股孤寂來。

    “這曲子叫什麼,是誰在彈?怎得如此好聽?”一邊探出頭來的青字輩小廝們也紛紛誇讚道。

    話落,那曲調便愈發婉轉清亮起來,擺擺蕩蕩,若漩渦又若漣漪。

    常嘉賜看著東青鶴身形一動,向著琴聲來處驀然掠去。

    “這叫《雲魁曲》……”

    青儀轉過頭:“你說啥?”

    常嘉賜眨眨眼:“哦,我是說這曲子的確好聽呢……就是這半夜三更,莫不是妖怪在彈吧。”說罷渾身抖了抖,返身關上了門。

    而那頭的東青鶴掠至半路就知道不對了,雖然調子分毫不差,雖然那指法一樣高超。  

    可不是他,不是他……

    果然,循著琴音來到了青鶴門的客殿外,東青鶴望著亭中那一道雪白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晦色。

    而看見對方前來的花見冬卻不由滿面欣喜,停下手來,笑著道:“門主……”

    東青鶴望著眼前那張笑顏,眼前閃過的卻是另一張臉:“你怎麼會這首曲子?”

    花見冬笑道:“這不是當年我給門主彈的嗎?”

    第三十章

    《雲魁曲》的確是‘花見冬’彈給東青鶴聽的, 雖然已過去多年, 可不知是否因為時常憶起,如今想來, 那段歲月的細枝末節都依然歷歷在目。

    東青鶴那時不過修仙百年, 卻已早早破了元嬰期, 在年輕一輩中實為翹楚。他的師父算起來該是那年修真界最大的門派——祿山閣的長燈真人,只是真人在收下他不過兩年就渡劫飛升了, 走前並未讓東青鶴入祿山閣, 說是他的資質不適宜道修,更適宜靈修, 所以只丟了一些功法書給對方, 就由東青鶴自行琢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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