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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三眯了眯眼:“白城主看來精神不錯,還有力氣跟我這兒費口舌,既然如此,就請入城坐坐,跟我多聊聊吧。”
徐老三甩了一下馬鞭,威脅意味不言而喻:“尤其是關於傷害殷小少爺的事。”
白熊飛眸光發冷,不再說話,徐老三微一揚頭,立刻有殷家軍從後策馬而來,將白家一行押入城去。
徐老三捏緊了手中的馬鞭,冷笑:再折騰又如何?還不是得落到自己手心裡?小少爺的仇他必然會一分不少地還給白家。
別院的地牢里又添新人,沐氏看到白熊飛一家被押進來,徹底歇了逃脫的心思,知道這一局白家徹底敗了,此後能否有命在,都得看殷厲的心情。
白熊飛看到自己兩個瘋癲的兒子,眼神也毫無波瀾,大概是知道總歸是逃不過一死,反而懶得計較了。
倒是他的夫人和妾室看到孩子變成這樣的慘狀,再次哭嚎起來,白家夫人更是一口氣沒能上來,加上幾月心力憔悴,一路趕來的疲憊,終於誘出毛病,就這麼直接去了。
陳家家主冷冷看著白熊飛,許久才說:“我這輩子做過最失敗的生意,就是選了跟你合作。”
白熊飛看也不看他:“生意場上本就有輸有贏,這種小事還需要我來教你?”
陳家家主恨得咬牙切齒:“若不是你慫恿!我如何會鬼迷心竅,賠上一家人的性命!”
“那你該去問殷厲,”白熊飛道,“他為什麼能這麼狠。”
陳家家主憤怒吼道:“到現在你還絲毫不反省自己的錯嗎!就因為你的貪婪,有多少無辜的人沒了命!”
“我何錯之有?”白熊飛似覺得對方說了個天大的笑話,“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若今日我贏了,鳳凰城歸了我們,你還會說這番話嗎?”
陳家家主緊緊抿住嘴,拽緊了手指,片刻後又泄氣地頹然坐下:“成王敗寇……”
他被關的這幾個月,每日都不得安生,吃不好,睡不好,人瘦得幾乎變了形。可偏偏殷家要吊著他的命,不讓他早死早操生,就讓他被慢慢地折磨著。
地牢里陰濕,半夜還有老鼠啃腳趾頭,啃頭髮,他不知道殷家要如何處置他,神經始終緊繃著,整個人都要被逼瘋了。
此後的幾天,徐老三負責“審問”白熊飛和陳家家主共謀之事,二人被各種酷刑折磨得昏死過去好幾次,又一次次被鹽水潑醒。
二人傷痕累累,疼痛難忍,陳家家主忍受不了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也答應簽字畫押,但徐老三根本不給他求饒的機會。
“在鳳凰城,就由殷城主說了算。”徐老三殘酷地笑著,“我們覺得你招了,你才是招了,在那之前,你招的一切都不算數。”
陳家家主絕望無比,歇斯底里地發起瘋來,只覺得這暗無天日的地牢像人間地獄,他永遠都爬不出去了。
殷厲將人吊了一個多月的命,隔三差五的折磨,最終白陳二人奄奄一息,徐老三抓著他們的手畫了押,然後按規矩將人送去菜市口當著眾人面砍頭謝罪。
白家老老小小十幾人口,果然是一個不留,那瘋癲的兩個兒子臨死前依然在笑,笑聲詭異,滲透著絲絲寒氣。
陳家家主則在送往菜市口的半路上就咽了氣,臨死時雙眼眼神仿佛解脫。
作者有話要說:
十點還有一更,直接上大結局~
第17章第十七章劫數VS輪迴
地牢中,只有沐氏被留了下來,又半個月過去,沐氏被送出了地牢。
別院外,殷厲帶著殷丞,面無表情地看著沐氏。
“你是白音的生母,按理說你與白音也未入過白家的門,白家的事同你們並無關係。”
沐氏神情憔悴,但因為有一日三餐,還有乾淨的衣服和水,整個人看上去不至於過於狼狽。
她看著自己的孩子,但卻認不出自己的孩子。
那是白音嗎?是她熟悉的白音嗎?
那個怯懦,病弱,臉上總是鬱鬱寡歡的孩子,居然黏在殷厲身邊,被男人摟著也毫不覺得羞恥,嘴角甚至帶著笑。
知子莫若母,沐氏如何看不出白音是偽裝的幸福,還是真的幸福?
她呆呆地看著白音,白音的眼裡卻根本沒有她。
殷厲轉頭,寵溺地吻了吻少年額角,攬在少年腰上的手輕輕推了推他:“寶貝,該道別了。”
沐氏喉嚨動了動,竟是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殷丞這才轉頭看向女人,表情瞬間變得疏離而客氣,他朝前走了一步,行了個禮,連話也沒說一句,似這樣就算作告別了。
沐氏的雙手劇烈抖動起來:“你對我的孩子做了什麼?”
殷厲冷冷道:“從今以後,他跟你再也沒有關係了,這裡有準備好的馬車和錢,夠你過下半輩子,你若是願意,我這裡還有一份地契,雖然是小地方的地契,但總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沐氏並不感恩戴德,她雙眼發紅,渾身都抖了起來:“那是我的孩子,你憑什麼搶走他?!”
徐老三在一旁道:“你搞搞清楚,白熊飛已認罪,按規矩你的腦袋也該留在菜市口,現在城主留你一條命放你走,你不領情就算了,還敢質問城主?!”
“那是我的孩子!”沐氏似根本沒聽見,大叫起來。
“阿音!我是娘啊!是娘啊!”沐氏看著殷丞,“跟娘走,你不能留在這個魔頭身邊,跟娘走好不好?”
沐氏緊走幾步,想上前抓住殷丞,被殷厲一把擋開了。
殷丞皺了皺眉,念在沐氏好歹是白音這個軀殼的生母的份上,他依然禮貌地搖了搖頭,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怎麼了?”沐氏卻誤會了,篤定孩子受了折磨,已是意識不清,是非不辨。
殷厲懶得再浪費時間,揮了揮手讓人將沐氏架上馬車送走,他則轉身摟過殷丞準備離開。
殷厲為了擋住沐氏的手,一時離沐氏很近,沐氏突然發作時誰也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直到殷厲渾身一僵,殷丞愣了愣,伸手摸到大哥背上一片溫熱濕黏的觸感時,才驀地變了臉色。
殷丞猛地回頭,就見女人手裡拿著一隻金簪,也不知先前是藏在哪兒的,居然沒被搜出來。那金簪一頭已經完全沒入了殷厲身體裡,正對著心臟的位置。
殷丞整顆心都停了,腦子一片空白,不知該做何反應。
殷厲緩緩跪倒在地,殷丞跟著他跪了下去,雙手一直緊緊握著殷厲的手,臉上滿是茫然的神情。
耳邊似乎很喧鬧,又似乎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徐老三怒吼著去抓沐氏,沐氏則伸手去抓白音,似乎想帶著兒子逃跑。
馬聲嘶鳴,又有人在喊大夫,所有的聲音和時間似乎被無限拉長,沐氏拉了白音幾次沒拉動,在白音耳邊叫起來,聲聲喊著什麼“報應!都是報應!”
徐老三一巴掌將沐氏直接扇暈了過去。
“我沒事……”殷厲口中流出鮮血,穩穩地抓著殷丞的手,“阿丞……阿丞,寶貝兒,看著我,我沒事的。”
“不要怕,大哥在,大哥一直都在。”
“寶貝,不要哭,我的阿丞……不能哭,不要傷心。”
“抱抱大哥,大哥有點冷。”
“乖,大哥一直都在,大哥永遠陪著你,大哥……”殷厲話音變弱,臉色越來越白,從別院裡趕來的大夫也來不及止血,金簪的位置扎得太准了,眾人束手無策。
耳邊似乎有人在嘆息道:“徐副官節哀……”
“白小少爺,我們無能為力了。”
殷丞渾身發麻,耳朵突然又清明起來,能聽到聲音了。
他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好幾次深呼吸,才終於嘶啞著嗓子喊出了一聲悲痛的:“大哥——!!!”
殷厲有些詫異,隨即露出了笑容:“哎,大哥在呢。”
殷厲艱難地抖著手,摸了摸殷丞的臉:“阿丞……我愛你,永遠。”
殷丞哭喊著道:“我也愛你!我也愛你!一直都愛!不要離開我!”
殷厲有些委屈地道:“我捨不得……我不走,我還沒抱夠我的寶貝,我不想走……”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求你了!求你了大哥!你從來不騙我的!求你了!”
殷厲咳出的血越來越多,終於是喘不上氣了,他喃喃地吐出幾個血泡,似乎說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說,就那樣不甘地,眷念地看著殷丞,雙眼漸漸失去了焦距,沒了聲息。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