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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女人怒不可遏,“你居然威脅我!”
“小人不敢!”男子低頭,拽緊了拳頭,“小人是奉老爺之命,好不容易逃出來給夫人報信,老爺知夫人足智多謀,必有辦法救白家上下性命,老爺已經勸服了大夫人,待此事平安渡過,必讓夫人和小少爺進門!”
女人聞言沉默不語,她到底是一介女流,狠話雖然在衝動之下說出了口,可時下日子不好過,動不動就有戰亂匪禍頻發,若是沒了白家這個依靠,她帶著白音能過上什麼日子真不好說。
白音身體不好,自幼便有哮喘,若是沒錢買藥……
難不成已經這個年紀的自己,還能重抄舊業,另找下家嗎?
沐氏心裡很清楚,這絕無可能了。
她與白音雖未進白家的門,白熊飛卻也沒有苛待過他們,這別院中奴僕不缺,白音也早已被人服侍習慣了,此時脫離白家……她捨不得兒子跟著自己吃苦。
沐氏狠狠閉了閉眼,只覺心頭髮酸,對如此軟弱沒有骨氣的自己感到失望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只得道:“你去告訴白熊飛……讓他將陳家拋出先穩住殷厲,生死關頭,就不要惦記和陳家的那點蠅頭小利了。”
男人一聽有戲,立刻應是,又道:“那夫人您……”
沐氏拽緊了拳頭,十指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半響才道:“我會想辦法。”
男人得了她的承諾,立刻返身往城主府趕去,半點不敢耽擱。
男人從他爺爺那輩起就為白家做事,他們一家深受白家信任,撇開信任不提,他的一家老小都還住在城主府中,他若獨自逃亡,就算白家事後逃脫一劫,自家親人也不可能善終;若是逃不過這一劫,自己獨活又有什麼意義?
既然前後都是個死字,他只能卯足了勁竭盡所能拼上一把。
男人走後,從他們的字言片語中殷丞總算理清了事情經過。
殷厲懷疑白家害死了自己,所以上門尋仇,而照女人所言,真正的幕後真兇恐怕另有其人,陳家?
殷丞想了想,白岩城中的豪強不止一家,姓陳的也不止一戶,不知對方說得到底是誰。
至於白家……
聽女人意思,也算不上太過清白,起碼也是有點連帶責任的。
殷丞皺眉,大哥的脾氣和手段他是清楚的,別說白岩城外駐守的軍隊不過五百,就算滿打滿算一千人,也不是發起火來的大哥的對手。
大哥此次出門只帶了護衛加心腹,算上自己一共十一人,這些心腹和護衛可都是精英,是跟著大哥上過戰場,見過血的,滿身都是煞氣。
雖說看上去不敵城外五百守軍,但他們的目地若只是殺盡白家人,那等守軍集合趕到,大哥早就砍瓜切菜的將事情搞定,離開白岩城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被守軍堵上,就算全城戒嚴,大哥也有的是辦法全身而退,根本不用擔心。
或許白熊飛也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才格外緊張,不惜派人回頭來找沐氏想辦法。
殷丞看了女人一眼,心說:看來能攀上白熊飛這根枝,又在對方正室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平安活了這麼久還把兒子養大的這個女人,不簡單啊。
筆墨此時被端進屋中,女人一改冷漠的面龐,溫柔地將紙筆遞給殷丞。
殷丞想了想,原本的問題他已經搞清楚了,不用再問,眼下……
他頓了頓,提筆快速寫起來。
女人微微驚訝,看了殷丞的字一會兒,頗為茫然:“吾兒何時練了一手瘦金?”
殷丞字跡清秀纖細,但筆鋒瀟灑凌厲,隱隱又從瘦金里脫穎而出,自帶一種風格,讓人忍不住驚訝這是出自一位十七歲少年之手。
殷丞僵硬了一下,仰頭沖女人笑了笑,並未回答。
女人很快被他寫得話吸引過去,暫時倒也無心追究此事。
“白家之事如何決斷?”女人抬眼看了殷丞一眼,眼中滿是複雜,“……吾兒,若是你不想救那一家,我們便收拾包袱離開白岩城,有多遠走多遠。娘聽你的。”
殷丞搖頭,又飛快落筆。
女人一個字一個字地念道:“娘……不可……意氣用事,殷厲手段……非常人……能比,他下定決心……我母子……二人……翻過天去……都會被他……抓出來。”
殷丞知道此時正是關鍵時候,下筆著急,筆鋒微微有些散亂,因心焦之過,又漸有胸悶氣喘之兆,忙停筆閉了閉眼,緩過一口氣來。
女人忙坐在床沿邊,伸手輕輕撫他胸口:“不要著急,我已讓你父將陳家丟出去,總能拖到守軍進城的。”
殷丞深吸口氣,寫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女人嘆氣,也知道這件事不能瞞著兒子,否則真出了事,兒子若是不知事情輕重,出了事可怎麼是好?
她言簡意賅地道:“此事還得從月前你父剿匪回來時說起……”
第4章第四章攔截
天下分南北,南方總統姓喬,字浩生,勉為其難說是意指“天下有好生之德”,於是大舉籠絡民心,輕傜薄賦,願開荒者免三年稅收,親自組織軍隊剿匪,又同邊境大開集市,來往商人絡繹不絕,五年時間下來還真有了一片大好河山的雛形,臨近南地邊界的北人也一個個心動不已,曾有一整個村落舉村搬遷,逃去了南地的例子。
而北地總統姓張,字成仁,眾人戲稱“不成功便成仁”,張總統貪婪殘暴,野心勃勃,殺伐果決,自言信奉法家,亂世不該以仁德治世,於是好屯兵、打仗、劫掠,好別人臣服於他,敬仰於他,於是北地常昧著良心對其歌功頌德,心中敢怒不敢言。
白熊飛便是北地白岩城城主,跟張總統有八竿子搭不上的“遠親”關係,其自視甚高,卻也懂得拉幫結派,以白岩城為中心,其下還有三城,皆同白熊飛有拜把子的同盟關係。
而再往北部,便是殷家地盤,其下有五座城池,皆同殷家有利益往來。
殷家同白家一樣,效命於張總統,卻又各自為政,私下屯兵養將,在此基礎上,錢糧對其兩家都非常重要。
張總統需要兵力財力,殷家歷代又善戰,祖上還曾出過鎮北將軍,因此張總統對其屯養私兵之事一直睜隻眼,閉隻眼。
到了殷厲接下繼承人的擔子之後,白熊飛將注意打到了殷家腦袋上,認為其年紀尚輕,不懂世故,於是以聯姻為由,想拉攏殷家,待時機成熟,再吞下鳳凰城擴張地盤。
結果殷厲為人冷漠狡詐,心思極深,聯姻之事自然沒戲,甚至白家因此同殷家結了怨,自此再無往來。
兩年前,北邊境大亂,有馬匪聯合關外敵人大舉進犯北地,一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張總統震怒之下派兵剿匪,鳳凰城、白岩城這些老世家自然奉命前往,除私兵外還有張總統調派的五萬大軍,風風火火朝邊境奔襲而去。
這場仗最後大獲全勝,馬匪頭頭以裡通外國的罪名誅三代,整個龐大的馬匪組織也就此覆滅。
在清理戰場時,幾家帶頭人發現這馬匪家中藏有寶貝,光是武器就有許多,還有大炮、大口徑機關槍等,還有不少珠寶金銀。
除了一部分戰利品送至總統府,其餘部分按規矩,犒勞幾家豪強、世家,可在“分贓”這件事上,幾家人卻出現了分歧。
幾家為這些東西爭了一年之久,殷家當然也不例外,沒道理出了人出了財出了糧出了力卻得不到半分好處吧?總統雖調派了人手幫忙,但大部分的錢糧甚至一些私用武器,都是出自各個豪強、世家中。
殷厲一步不讓,白熊飛卻暗地裡動起了歪腦筋,他暗自聯合了其他幾大家族,許下各種好處,甚至是要瓜分鳳凰城,以此與幾大家族同盟,然後一起針對殷厲惹出了不小的禍事。
殷丞也在那段時間裡,差點遭到暗殺。
聯繫種種,殷厲自然察覺了鳳凰城及另五座城池被出賣了,加上殷丞差點出事,殷厲派人直接砍了出手之人,將其屍骨掛在鳳凰城門上,讓烏鴉與鷹啄食,再暗地裡扶植該家族的旁支,取代本家地位,甚至協助有野心的旁支暗殺本家繼承人及正室夫人。
只用了三個月時間,本家便徹底崩潰,不得不從旁支過繼子孫,填充本家血脈,讓旁支漸有崛起取代的傾向。
見識了殷丞狠辣果決手段,其他幾家人在綜合考量下坦白了白家陰謀,並堅定地站回了殷家旗下,殷厲收拾完後院,這才前往白岩城找白熊飛開誠布公一談,順便秋後算帳。
然而才剛到白岩城的第一個晚上,殷丞就出事了。
聯繫之前種種,殷家又在白家地盤上,若說白家膽大包天,有恃無恐,也並非說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