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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或許是下下策,他們是兄弟,哪怕換了殼子,再無血緣關係,可他依然是大哥的弟弟;若有一日真相大白,他要怎麼面對大哥?為了保全一時性命,讓大哥犯下這種過錯,大哥知道真相後,又該如何自處?

    無論對自己,還是對大哥,這都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除非……他這輩子再也不同大哥相認。

    鏡子裡的少年動了動嘴唇,似喃喃發出了“大哥”的音,卻氣若遊絲,連他自己也沒能聽到。

    一直到傍晚,殷厲才從外面回來,據說白家丟出了陳家這個幕後真兇,殷厲帶人圍剿了陳家,陳家私兵不多,並不是習慣征戰的殷家人對手,很快被砍瓜切菜一樣解決,除陳家家主還留有一命外,陳家後人包括奴僕盡數慘死。

    陳家家主已然崩潰,被帶回院子時還在嘶聲裂肺地詛咒殷家不得好死。

    殷厲全當沒聽到,徐老三陰森森道:“拔了他的舌頭,看他還怎麼說。”

    殷厲抬眼:“我還有事要問他。”

    徐老三點頭:“那就等城主問完之後再拔他舌頭!”

    殷厲不置可否。

    彼時殷丞已看過大夫,喝下湯藥,雖擔心性命不保,卻抵擋不住疲憊的身體需要休息。等殷厲推門而入時,見到的就是臉色蒼白的少年捲縮在地上,皺著眉睡得正熟。

    同殷丞差不多年紀的少年,除了面容,身形幾乎一樣,殷厲不由得恍了下神,隨即便是更深的痛苦和絕望。

    他別開視線,深吸口氣——若不是惦記報仇雪恨,他撐不到現在,早在火場裡找到殷丞被燒焦的屍體時,他就已經崩潰了。

    這一口氣他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不知道報完仇以後,強烈的空虛是不是會徹底淹沒自己,讓自己再也站不起來。

    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念殷丞,可那個人再也回不來了。

    心痛徹心扉,痛得他幾乎要嘶聲裂肺地吼叫起來,想要將這股失去此生至寶的情緒發泄出來,可那又能如何呢?

    殷丞也回不來了。

    人死如燈滅,多麼殘酷的五個字啊。

    殷厲定了定神,眼底再次覆蓋上紋絲不動的冰霜,那一瞬間的動搖仿佛不過幻覺。

    他沉沉地走到少年面前,看了他許久,隨後狠狠一腳踹了上去。

    殷丞突遭劇痛,整個胃幾乎都痙攣了,人還未睜眼先劇烈乾嘔起來,隨即又引發了咳嗽,整個人幾乎喘不上氣來。

    殷厲冷冷看著他,見他手指摳在地上,努力恢復呼吸,那模樣像極了殷丞的屍體——燒焦的身體痛苦地扭曲著,十指摳在地上,側著頭張著嘴,似乎想呼喊,或者想呼吸,卻如魚離開了水,沒有半點辦法。

    殷厲閉了閉眼,抬起一根椅子坐下,沉默地點了根煙,狠狠地抽起來。

    該死!

    該死!!

    他不能對白家的任何人生出側影之心,絕對不能!他要為殷丞報仇,他要他們一家生不如死!

    待殷丞好不容易停了咳嗽,滿身都已是汗水,衣服也被濕透。

    髮絲黏在臉頰,他脆弱地似乎一捏就要碎了的瓷娃娃。

    是大哥……

    殷丞虛弱地看著椅子上背光而坐的人,大哥心情很糟糕,哪怕看不清他的面容,他也知道。

    說來也是笑話,自己在大哥身邊多年哪裡受過這種待遇,如今大哥教訓旁人的手段要一一落在自己身上,委屈的同時,他還深深地感到害怕。

    “啊……”他張了張嘴,卻只發出無意義的音節,聲音依然嘶啞得不像話。

    可這一聲卻又勾起了殷厲對殷丞的回憶,不會說話的殷丞,每回想叫他的時候,“大哥”的大字都會發出“啊”的音。

    殷厲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那一瞬間居然生出奇怪的衝動:乾脆拔掉這小子的舌頭,打斷他的腿,讓他代替殷丞活下去。

    一瞬的癲狂涌動在殷厲的眼底,殷丞看不清他的模樣,卻生生地打了個寒顫。

    殷厲蹲下身,手指意味深長地從少年面上撫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讓殷丞狠狠揪起了一顆心。

    當年娘親去世,大哥也是這幅模樣。

    那時候還有自己陪在他身旁,現在還有誰陪著他?

    殷丞這一刻竟是同殷厲心有靈犀,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情,哪怕知道結果絕對是自己遭受折磨,但……

    殷丞吃力地爬起來,對殷厲打了一串手語。

    殷厲愣了愣,隨即冷笑起來:“就憑你,也有資格代替我的阿丞?”

    殷丞沒回答。

    殷厲又看了他一會兒,叼著煙站起來:“我沒聽說過白音是個啞巴。”

    殷丞依然沒回答。

    殷厲抽完一根煙,也沒再跟白音說話,徑直推門離開了。

    門鎖從外頭被鎖上,徐老三的聲音道:“城主,這傢伙怎麼處置?要我說,先砍他一隻手送給白熊飛!讓他也嘗嘗這是什麼滋味!”

    殷厲眼角眉梢一片冷冰:“白音在白熊飛眼裡什麼都不是,否則他就不會在外頭立別院。”

    “那……”

    “先留著。”

    “是。”

    作者有話要說:

    (╯3╰)

    第6章第六章機會

    殷厲審問了沐氏,沐氏除了道出陳家和白家的約定之外,還說了白家在這件事上的打算。

    “哦?他還沒放棄吞併鳳凰城的打算嗎?”殷厲坐在背光處,冷漠地勾起嘴角,“不過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呢?”

    “白熊飛沒打算讓我母子好好活著,否則我也不可能出逃。”沐氏衣服破了,頭髮也亂了,一臉狼狽道,“我騙你有什麼好處呢?難道白熊飛還會感恩我們母子嗎?他是什麼樣的人,想必不用我多說吧?”

    殷厲沒答話,手指扣在手臂上,輕輕敲了敲:“那個人好歹也是白音的父親。”

    “白音沒有他會活得更好。”沐氏狠狠道。

    殷厲譏諷地勾了下嘴角,站起身朝外走去,沐氏在他身後喊道:“我可以幫你,北門的張大貴,你去找這個人,他會幫你暫時拖住守軍!”

    “不需要。”殷厲頭也不回,“我可沒打算接受白家人的好意。”

    沐氏慘叫:“我什麼都告訴你了!我們跟白家一點關係也沒有!”

    “這可由不得你說了算。”殷厲命人鎖門,邁步朝院門外走去,他腦子轉得飛快,對身邊的心腹下命令道,“白熊飛想吃的不止鳳凰城,派人給大總統傳個信,我們先撤。”

    “什麼?!”徐老三大吃一驚,“就這麼走了?小少爺的仇……”

    “仇當然要報。”殷厲道,“咱們手裡不是還有白熊飛兩個兒子嗎?一人砍一隻手送過去。”

    徐老三蹙眉:“城主的意思是?”

    “慢慢折磨他,”殷厲冷笑,“我不僅要讓他絕望,還要讓他崩潰之後捨不得去死,最後讓他生不如死。”

    殷厲打算慢慢折磨白家,不過不妨礙先拿白家兩個兒子消消氣。

    如果一次性打擊了白家,之後的日子他甚至不知道要怎麼過下去。留著白家,一點點折磨,也是為了給自己一個精神支撐。

    說來也是笑話,他堂堂殷家長子,鳳凰城城主,其下掌管五座城池,居然淪落到必須靠仇恨渡過下半輩子,為了不至於失去目標導致精神崩潰,還不能立刻手刃仇人。

    總歸陳家的家門已被屠盡,也算給阿丞報了半個仇。

    他站在門口點了只煙,看著青煙慢慢升騰,苦笑一下:阿丞,大哥難得任性一次,就原諒大哥這回吧。

    當天深夜,白岩城城主府內響起悽厲慘叫。

    白熊飛雙目發紅,捧著兒子的斷手崩潰吼道:“殷厲!我白某人跟你勢不兩立!不死不休!”

    一行人帶上兩個質子,還有沐氏、白音和陳家家主,很快從早就準備好的地道離開了城內,翌日還未天明,城外守軍終於趕到,卻發現殷厲等人早就遠走高飛了。

    白熊飛從城主府衝出來,根本看也未看被鮮血染紅的陳家,直接下令集結三城軍隊,正式向鳳凰城開戰。

    白岩城和鳳凰城俱是風雨欲來,從幾人說話里大致明白殷厲所為後,殷丞坐在馬車裡沉默不語。

    殷厲也不知是何想法,居然同少年坐同一輛馬車,一路上二人無話可說,殷厲閉眼休息,半點不懼白音會暴起報復。

    一直到下午,殷厲才睜開眼,發現白音依然坐得端正,臉色凝重。

    阿丞也總是這樣。

    殷厲想:只要自己做了危險的事,阿丞總是比自己更緊張。全身肌肉都會繃緊,眉頭皺著,很認真地思考著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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