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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怡君抱起兒子,柔聲問修衡,“祖母呢?”
“祖母在寫帖子,”修衡說,“明日要去侯夫人家裡串門。”
怡君笑著點頭,問他:“功課做完了?”
“是啊。”修衡點頭,“不然,程安不肯放我過來看天賜弟弟。”
“那我就放心了。”如今天賜一歲多了,會走路會說話了,性子活潑好動,正是最可愛的時候,修衡喜歡得不得了。程詢卻擔心他只顧著跟天賜玩兒,荒廢大把時間,白日讓他去光霽堂讀書習字,而且讓自己的小廝看著他。
天賜則說:“去花園。”
“行啊。”怡君點頭,親了親兒子的面頰,“娘親、祖母、哥哥一起帶你去,好麼?”
“好——”天賜拉著長音兒點頭,低頭看了看修衡,掙扎著下地,把小胖手交給哥哥。
這孩子現在最喜歡跟修衡一起玩兒,偏偏一整日也沒幾次機會,看出是程詢的意思,晚間找不到哥哥的時候,正經跟他爹爹鬧過幾次小脾氣,程詢每回遇到這種情形,都會哈哈大笑,隨後跟兒子胡攪蠻纏一通,把這么小的孩子弄得苦笑不得。
程夫人笑吟吟地走出來,把帖子交給紅翡,“讓回事處送到侯府。”繼而與長媳、修衡一起出門。
天賜半路卻想起了二嬸,含糊不清地說:“要二嬸。”
“那可不行。”怡君立時否了兒子的提議,“二嬸如今要休息,不准去吵她。”
天賜堅持,“要二嬸。”
“不准。”怡君的手輕輕撫著天賜的小胸脯,“再鬧,當心我呵你的癢。”
“娘親……”天賜皺著小眉頭看著她。
“再跟你說一遍,不准鬧著找二嬸,不准讓二嬸抱你。”怡君笑意微斂,“別總讓娘親重複相同的話,記住沒有?”
“……沒有。”天賜很誠實地搖頭。這是他不想記住的事兒。
怡君想笑,卻要忍住。
程夫人和修衡則忙著打岔,一個讓孫兒看花樹上的小鳥,一個則跑到不遠處給弟弟摘了幾朵花。
天賜的注意力轉移,沒多會兒就喜笑顏開。
當晚,怡君把徐岩討畫的事情跟程詢說了,程詢當即道:“你看著選一幅就行。我去哄我兒子了。”
怡君頷首,笑著去了小書房,選了一幅松鶴延年的畫,第二日便派回事處的人送去黎王府。
太妃和徐岩則當即派兩位管事送來很多上好的衣料,都是宮裡賞的少見的好料子。
怡君收下,分別挑選出適合婆婆、妯娌和母親的,自己留下了一些給兩個孩子做寢衣、中衣的料子。
蔣映雪懷相不錯,只是起初三四個月不宜出門,倒是也會給自己找事情:每日留在房裡練習珠算、心算,把妯娌轉給自己的鋪子裡的帳梳理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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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後,李氏產下一女。
皇帝大喜,當即加封她為貴妃,沒幾日再加封為皇貴妃,更為自己的女兒賜舞陽封號。
文武百官就知道,最多到明年開春兒,李氏便要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橫豎宮裡也沒多少嬪妃,憑誰也干涉不了現在皇帝的家事,也就隨他由著性子寵愛李氏母女兩個。
舞陽公主滿月之後,皇帝召程詢進宮議事,說完正事,命宮人把他的寶貝女兒抱到養心殿,給程詢看。
程詢見皇帝居然是喜滋滋獻寶似的表情,心裡大樂。
舞陽公主奶娘抱來之後,皇帝接到懷裡,踱步到程詢跟前,“都說你的小徒弟、兒子長得少見的好看,瞧瞧,我這閨女也是少見的標緻吧?”君臣二人私底下說話很是隨意。
程詢撐不住,笑了,低頭看看那小小的孩子,由衷贊道:“公主的確格外出眾。”
皇帝立時問:“有幾分隨我?”
程詢心想有你什麼事兒啊?女孩子像你的話,有什麼好?——除非你喜歡英氣十足的女兒。他腹誹著,面上則是認真打量著,見舞陽公主與他前世見過數次的柔嘉公主面容相仿,但是柔嘉生得嫵媚,眼前的舞陽則隨了李氏眉眼間那份兒清麗嬌柔。
“有幾分隨皇上?”他實在不想昧著良心說話,就只是重複皇帝的問話。
“你也不覺得隨我?”皇帝對這件事很執著,追問道,“三兩分總有吧?”
程詢笑開來,“有。”
皇帝高興了,眉眼間笑意更濃,抱著眼神無辜的女兒來回踱步。
程詢和劉允相視而笑。
冬月,皇帝最期待的一場戲上演:董志和與程詢在摺子里掐了起來。
這次是程詢引起的:本朝文官節制武官的權利太大了些,是弊端,他如今又在兵部行走,便認真提出來——早晚要改變的事情,那就不如早早提出,先跟持反對意見的人磨嘰著,也能順便讓官員們儘早意識到。
董志和知情之後,覺得這奇才對手要瘋:自己是文官,好好兒做你的分內事不就得了,為什麼胳膊肘要往武官那邊拐?
皇帝對兩個人的摺子留中不發,內閣亦是不置一詞,保持中立,笑呵呵地看熱鬧。
整個冬日,就在同榜的狀元、探花筆下的較量之中度過。
黎兆先那邊,繼續跟皇帝磨自己要進工部的事兒:“臣烏鴉嘴一回,萬一又起戰事,一定當即隨軍出征。去工部就是找些樂子,消磨時間。”
皇帝沒好氣地看著他:“我聽你絮叨了大半年,曉得你的興趣、長處只是建造園林——我都窮得叮噹響了,哪兒有銀子給你找事由消磨時間?修建河道的事兒,我敢交給你麼?”
黎兆先哈哈地笑起來,“不是有句話,叫活到老學到老么?”
“滾。”皇帝皺眉,“有那個時間,便讓黎王妃在你們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折騰,要不就給親友建園子宅邸,鬧著跟我撂挑子的事兒,你想都別想。不准。禁軍統領是多重要的位置?我能放心交給別人麼?”
“好。”黎兆先道,“以後臣再跟皇上請示。”
皇帝拿起手邊的摺子,差點兒就脫手去砸他,“滾出去喝會兒西北風,讓你那腦子清醒清醒。”
黎兆先只得笑著告退。
皇帝沒轍地嘆了口氣。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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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栩和唐林、唐柏又耗了近一年,唐林、唐柏終究是耗不住了,主動提出,讓長兄給他們劃個道兒。
唐栩直言不諱,讓他們提出分家。分家之後,只要他們不用他臨江侯府的名頭惹事,他就再不管他們的婚事,也不會再壓著他們尋找財路。
唐林、唐柏清楚,這是必然要走的一步,不然的話,唐栩是打定主意把他們當吃閒飯的廢物養在家中。和外祖父、舅舅商議之後,到底是讓唐栩如了願。
兄弟三個請了宗族裡德高望重之輩到祠堂,痛痛快快地分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