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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很好。”怡君忙道,“剛剛四處看了看,都很雅致。真的,您放心。”
“反正別委屈自己,覺著哪兒不舒坦,就讓下人照著你的心思來。”程夫人道,“下午還要認親,你又有的辛苦了,用過午膳,可千萬要睡個午覺,歇一歇。”
認親只能安排在下午:在京的親戚中的男子,大多數是有官職在身,總不能為了認親單請一日的假,只能做到申時前後到來。
“我會的。”怡君感激的一笑,“您也是,得空就歇息一會兒。這兩日,您比誰都辛苦。”她知道,迎來送往、應承賓客特別耗心力。
程夫人聽了,心裡老大寬慰,“你這孩子,恁的體貼、懂事。”
怡君抿唇一笑,想一想,說起認親的事,把自己備下的見面禮大略的報給婆婆聽,末了道:“娘家儘量打聽過了,心裡卻一直拿不準會不會出錯。”見面禮是照著她和父親的意思準備的,儘量是投其所好,至於她學會的針線相關的物件兒,一樣都沒有,便是母親也覺得,用針線做見面禮興許會落得個費時費力不討好的結果,能免則免。
程夫人一直認真聆聽,聽完由衷地笑起來,“你就放心吧。退一萬步講,便是敷衍了事,也沒誰敢說什麼——他們也早晚會有這一天,便是只擔心我們事後找補,也不敢說別的。更何況,難得你和親家花費心思,準備得這樣周全。”
怡君莞爾,對認親一事的擔心也就散去。
婆媳兩個絮絮地說著話,不知不覺就到了正午。程清遠、程譯、程謹先後回來。
去程夫人庫房的程詢倒落在了最後,進門見禮之後,便對程夫人攤開沾了些灰塵的手。
程夫人失笑,命下人備水,讓他去簡單的洗漱一下。
紅翡走到程夫人跟前,微聲言語幾句。
結果其實不大好,程詢找出了三幅贗品,但是程夫人一點兒都不在意。眼前的好,哪裡還能讓她在意以往的不快。
喚人傳飯之前,程夫人問過怡君的意思,命人去請了蘇潤過來。
蘇潤過來之後,怡君上前行禮請安,他略一打量,便笑意更濃,將拿在手裡的一個大紅描金錦匣遞給她身側的夏荷,“認親時的見面禮原本備了兩件,這會兒取出一樣,先給你和阿詢道賀。”
他也和婆婆一樣,喚程詢為阿詢,定是很親近的人了。怡君由衷地恭敬道謝。
蘇潤則與妹妹相視一笑。外甥選的是這樣氣度高華的女子,他愈發放心了。
席間,程清遠的心情其實不大好,只是,除了程詢,沒人察覺到。
程清遠已經聽說了厲騫的事,非常的不快。
他一直在猜想,程詢會用怎樣的手段對付厲騫,但從沒想過今日這情形。等待的時間越長,他就越篤定,程詢會在翰林院對厲騫下手,所以一再命人告誡厲騫謹言慎行,哪成想,算來算去,等來的是顛覆那一場暗中發生的風波的開端。
這是程詢辦的事兒麼?不像。根本就不是程詢能做出來的。
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為此,飯後,喚程詢:“隨我去書房,有話跟你說。”
程詢說好。
到了書房,程清遠開門見山,道出心中疑惑,末了道:“你不要告訴我,你變成了我這樣的人。”
程詢淡淡地道:“我只是照貓畫成了虎。你能利用那些人做手腳,我就不能?”
程清遠想了一會兒,悠然一笑,“好,很好。但是,照著虎畫,又能畫成什麼呢?”頓一頓,道,“沒別的事了,你去忙吧。”
程詢打量著父親的神色,起身離開的時候,不免生出疑心:父親是不是又想到了什麼整治他的招數?是什麼呢?
他得仔細想想。
第55章 百宜嬌
055 百宜嬌(三)
認親的時候,氣氛熱鬧歡快。
在整個家族裡,程府這一枝到了程清遠這一輩,只他一個獨子,有六個堂兄弟,今日都帶著家小過來了,分量排在其次的,是蘇家人。
楊夫人和監察御史夫人是媒人,也被請過來,幫怡君引見。
生平第一次,怡君在一日之間沒完沒了地給長輩行禮、和平輩見禮。
男子都是很爽快的做派,逐一給了怡君見面禮、收了回禮之後,便去了花廳東面入席,坐在一起談笑,好幾個都說昨日的喜酒沒喝好,今日要跟程詢找補一番。程詢說行啊,跟我找補吧,等你們辦喜事的時候,看我怎麼灌新郎官兒。隔著一道帘子,笑語聲不時傳到女眷耳里。
女眷們都笑盈盈地打量著怡君,想著她與程詢站在一處時的悅目,連連誇讚,又說程夫人實在有福氣。程夫人就笑說,可不是麼,這話真說到我心坎兒里去了,惹得人們都笑起來。
類似的話聽得太多,饒是怡君,也微紅了臉,落在人們眼裡,卻是面若桃花,愈發的好看。
正如程夫人與怡君說過的,說起來最近的這些親戚,在外地的居多,沒可能總走動,在京城的,大概是覺著次輔的門檻兒太高,若無要事,也不主動登門。是以,程夫人說走個過場就行,能否記住都無所謂。是怕兒媳婦有壓力。
怡君全不需擔心這些,不論怎樣的人,看一眼、說兩句話,便再不會忘。
禮畢後,女眷們入席,小廝、丫鬟捧著精緻的菜餚魚貫而入。
席間,幾位夫人喝了些酒,話題不離程詢。
蘇家大夫人笑道:“阿詢小時候,好看的不得了,只一點,個子長得慢,比同歲的孩子矮不少。那會兒我和我家老爺還總擔心呢。”
“可不就是。”程夫人也笑起來,“有兩年,我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給你們寫信總絮叨這事兒。你們跟著擔心,我二哥卻嫌煩,回信說你就沒完沒了地絮叨吧,就只衝這一點,你家孩子也長不高了。氣得我。”
一桌人都笑起來。蘇大夫人道,“二叔說話就是那樣,其實心裡也擔心。那回阿詢跟著你回娘家,他看阿詢的個子比他還高,高興得什麼似的,說我說什麼來著,這孩子就是十全十美的料,我家老爺就瞪他,說我怎麼不記得你說過這種話?只記得你比誰都烏鴉嘴。”
程夫人笑得不輕。
常年隨夫君在外地的程四夫人慢條斯理地說:“你們是這樣想,我們這些年卻是看到那孩子就嫉妒,回到家裡,看著自己的兒子就怎麼都不順眼——比什麼都比不過,簡直覺著這日子沒法兒過了。”說著自己先笑起來,望一眼怡君,問程夫人,“眼下仍是這麼想。說說吧,這麼出眾的孩子,怎麼就成了你的兒媳婦?”
程夫人笑著抿了一口酒,道:“我一看就喜歡得不得了,沒過兩日就去廖家,說了有心結親的事兒,隨後又請了媒人說項。”
楊夫人把話接過去,“還說呢,這人當時的樣子,根本就是生怕別家把那孩子搶走,平時那麼有分寸的一個人,跟我說了大半晌車軲轆話。我那會兒就想啊,她這樣子,相中的人定是萬里挑一的,我膝下的兒子怎麼就都早早成親了?——真該晚一些,跟她爭一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