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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徐岩有些擰巴地說,“時間還早,我就出來逛逛。”早知道會遇見他,定不會臨時起意,“家母替我應下的,早去晚去都一樣。但願能遇見廖家大小姐和二小姐。”要是沒這點兒可盼望的,她應該會在街上閒逛整日。
黎兆先頷首,“原本不該去。但是長輩應下了,也是沒法子。”語畢,聞到淡淡蘭香,微微挑眉,“這個做得不錯,我得帶幾瓶回去送人。”
“啊?”徐岩立時皺眉,“這個……我已經跟掌柜的說好了,要三瓶,而且他這兒現在只有三瓶。”
“那——只能請你忍痛割愛了。”他說。
徐岩立時上前去,“不行。買東西要講究個先來後到,而且我也要送人兩瓶的……”說話間,伸手去拿留在櫃檯上的兩瓶。
黎兆先手疾眼快,先一步一併收入掌中。
“……”徐岩氣得不得了。哪兒有這種不講理的人?是王爺就了不起啊?她伸出手,“還給我。”
黎兆先只是眉眼含笑地看著她。
素馨覺得,小姐和黎王爺已經不單單是閒聊了,黎王爺分明是……她垂著頭,退到了門口,略略側轉身形,盯著門帘子思忖。
“還給我。”徐岩的脾氣上來了,“哪有你這樣不講理的?是我先來的,又不是沒帶夠銀子。”
“自己拿。”黎兆先把一瓶香露放回到櫃檯上。
徐岩去拿的時候,他卻先一步撈回手中。
徐岩嘴角抽了抽。太無賴了,這是一府王爺的做派?
黎兆先頗覺有趣,如此重複幾次,看著她的火氣到了眼角眉梢。
最後一次,徐岩忍無可忍,素白的小手抄起掌柜的帳本,追著他那隻手法快得可恨的手去打。就不自重了,誰叫他先不自重的,簡直要氣死她的德行。
黎兆先喉間逸出輕輕的愉悅的笑聲,“你這小爪子,還是省省力氣的好。”
徐岩更氣了,恨不得把就近的香露瓶子全拍碎在他臉上。
“彆氣彆氣。”鬧過了,黎兆先忙著安撫,“逗逗你而已,放心,這些都歸你。”語畢,動作輕柔地把香露瓶子放回原處。
徐岩猶不解氣,咬著唇,把帳本捲起,用力戳在他肩頭。
他只是柔和地對她笑著,“得了,這回且饒了我,下回繼續算帳也不遲。你先走一步,我替你結帳,多幫你備一些,煩勞夥計送到府上。晚一些,我也去周府湊湊熱鬧。”
“……”徐岩橫了他一眼,轉身往外走。隨他怎麼著吧,是真是假都不打緊,她當務之急的確是趕緊離開這兒。
“到底為何不願再相見?”他低聲問。
徐岩腳步停了停,沒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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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的周府後花園,衣香鬢影間,珍珠寶石的光彩瑩瑩閃動。
怡君、碧君是掐算著時間來的,不算早,也稱不上晚。
周夫人紆尊降貴,親自迎到垂花門前。
姐妹二人不覺受寵若驚,反倒覺著有些蹊蹺。就算怡君和程詢的親事已定,但終究沒有到塵埃落定時,周夫人這般殷勤,是不是另有所圖?甚至於……別有居心?
——經了商陸那檔子事,碧君在面對一些事情的時候,也不會處處往好處想甚至幫人開脫了。
好在周夫人的殷勤還算有分寸,寒暄幾句,便笑道:“今日只是你們小一輩人歡聚一堂,我呢,就與幾個老友敘敘舊。到了後花園,自有下人服侍著你們,全不需拘禮。下人若有不周到之處,只管過來與我說。別怪我失禮就好。”
“怎麼會。夫人太客氣了。”姐妹兩個異口同聲。
周夫人笑吟吟地喚來引路的丫鬟,“那就請吧。”
後花園裡,已經來了不少官家子弟閨秀,眼下有十來個,三兩結伴。
怡君望見首輔的小女兒楊五小姐,微不可見地牽了牽唇。楊五小姐早就定親了——有處境相同的同伴,就算不熟稔,心裡能夠踏實些。
當真不在乎閒話的閨閣女子,太少。
姐妹兩個隨著引路的丫鬟,帶著隨行的夏荷、紫雲,款款走過青石路,趨近眾人。
周文泰迎上來,酒氣憑誰都不可忽略,好在他步履沒亂,拱手行禮時透著謙和,口齒亦很清楚:“廖大小姐、廖二小姐前來,實在是在下的榮幸。”
碧君、怡君只是報以一笑,恭敬還禮。
周文泰給她們介紹後花園現今可取的景致:“梅園自是不需說,但那是各家都有的。值得提一提的,是有數名花匠打理的花房,這上下有些花的花期提早,正是能勉強一看的時候。再就是那邊的湖上水榭,”說到這兒,他指給姐妹兩個看,“湖面結冰了,上次雪天之後,湖面的積雪不曾清掃,水榭之中暖如春日,若到夏日,則要比別處涼快許多——祖上留下來的,我與家父都覺著不錯。”
姐妹兩個認可地頷首一笑,碧君道:“得了空,一定要去瞧瞧。”
周文泰見她們的態度誠摯,是那種出於本心想要領略別家景致的心態,心裡很是歡喜,便又繼續給她們介紹別處的可取之處。
他說的興致正濃時,楊五小姐趨近,等他的話將要告一段落時,楊五小姐走過來,與廖家姐妹見禮之後,笑道:“世子只管去招呼別人,我與二位廖家千金說說話。”聲音如出谷黃鶯,煞是動聽。
周文泰順勢頷首,笑著轉去別處。
楊五小姐走到姐妹兩個中間,輕聲道:“一身的酒味,言行間卻無醉意——越是這樣,我反倒越奇怪。有的人喝醉了是看不出端倪的,我擔心他也是這樣,便自作多情地替他待客了。”
碧君、怡君莞爾,前者笑著避重就輕:“我們早就瞧見你了,便是你不過來,我們也要尋過去的。”
楊五小姐笑得杏眼微眯,輕輕地晃了晃怡君的手臂,“我更心急,就急著找個能說得上話的同伴呢。”
碧君立時會意,展顏一笑。
怡君則對楊五小姐一笑,“我就是那個同伴麼?”
“當然是了。”楊五小姐認真地道,“雖說我們家裡的門風誰都知道,可我心裡終歸是沒底啊。”
怡君忍俊不禁,“你都如此,何況別人了。”
“可不是麼。”碧君道,“這次我二妹是陪我過來的,不然她定是不肯的。”
楊五小姐無奈地道:“我是被堂妹拉過來的。”
三個人說笑間,先後瞥見凌婉兒走近。
楊五小姐面上的笑微微一凝,“凌小姐這般的人物,我這一日應承一次就罷了,再來一次,怕是要壞了興致。”她歉意地對廖家姐妹道,“容我去尋杯熱茶。”
姐妹兩個再次撐不住笑了,俱是笑著說“去吧,得空再說話”。
楊五小姐匆匆離去,凌婉兒徐徐走上前來,嫣然一笑,先一步行禮,“二位是貴人,我如今能見上一面,實屬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