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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明皺眉,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神滿是探究。
“沒有沒有。”
裴陸緊忙擺手,耳根還是通紅的。
靳明打量了他一會兒,垂下眼睛冷漠道:“你救了我,你想要什麼?”
“誒?”裴陸一呆,“沒什麼想要的。”
“你叫什麼?”靳明又問。
裴陸想了想,反正其他人也看不見他,他便索性說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裴陸。”
靳明點點頭,起身慢條斯理的穿好衣服,然後往屋子外面走去,走到門口時,他停了一下,說:“我叫……靳明,等你想好要什麼了,可以來靳家找我。”
然後裴陸就眼睜睜的看著他飛快的走遠了。
回過神想追上去的裴陸:“……”
“靳明小時候腿就好長啊……”走路都比別人快的哦。
裴陸坐在床上唉聲嘆氣,“我們現在怎麼辦?”
666搜索了一下晶片裡零星的資料,他之前覺得有些資料沒用還占內存就全刪了,沒想到現在竟然派上了用場,他有些心虛,說話生意都弱了不少,“我們偷偷跟上去,他失蹤了三天靳家都沒有派人來找,網上也沒有關於靳家的任何信息,唯一解釋通的就是靳明還沒有認回靳家。”
裴陸覺得也是,靳明剛剛也說了,自己可以去靳家找他,靳明的行蹤不好找,他可以去靳家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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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帥府裴陸沒有去過,還是666給他查的地址,裴陸照著地址找過去,在元帥府門口蹲守了七天,終於等來了靳明。
靳明是跟靳老元帥一起進來的,他還是穿著離開前的那身衣服,面孔青澀,但眉宇間的威勢,跟老元帥如出一轍。
這父子倆,光從外表看,就是親父子。
裴陸縮在元帥府的大門後面,透過門fèng偷偷看,這父子倆一前一後,彼此間沒有交談,兩人的神情也看不出來重逢的喜悅,怎麼看都有點不對勁兒……
走在右邊的靳明忽然微微側臉往裴陸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裴陸趕緊縮成一團躲起來,等人走了才敢重新冒頭。
“666,靳明跟他父親的關係不好嗎?”
裴陸這次等他們走遠了,才小心跟上去,說是小心點,也就是小心不讓靳明發現而已,至於其他人……反正也看不見,管他呢。
這個666倒是知道一些,“元帥回來的時候,老元帥已經娶了第二任夫人,並且生了一兒一女,這位新任的靳夫人身份不低,跟老元帥感情聽說也不錯……”
裴陸明白了,沒有靳明,靳夫人的兒子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的,但是現在靳明回來了……面對已經死了多年又忽然出現的兒子,老元帥是什麼態度不好說,但是靳夫人一定不會高興。
裴陸有些心疼靳明,男人在外表現出來的一直是鐵血可靠的樣子,外面傳言也說靳家十分和睦,很少提及靳家的家庭構成,但是這樣複雜的關係,真的能和睦起來嗎?
裴陸捏捏手指,悄悄的跟了上去。
經過一道長長的走廊,父子倆到了別墅門口。
元帥府內部是一棟西式風格別墅,別墅分為三個部分,正中間的主樓,以及兩邊的裙摟。
新任的靳夫人帶著人在門口已經回來的父子兩人。
靳明此時背對著裴陸,裴陸便也放心了很多,扒在一棵樹後面看著,靳夫人是位很溫婉的女性,身量嬌小,眉眼柔和,面對忽然出現的繼子毫無隔閡,熱情的上前迎接不說,還輕輕吻了吻靳明的兩頰,看那親熱自然的態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母親迎接遠行歸家的遊子。
老元帥在旁邊笑的鬍子一翹一翹的,似乎完全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兩個七八歲大的孩子一左一右抓著他的手撒嬌,睜大眼睛好奇的問靳明是誰。
溫柔的靳夫人彎下腰笑著說,“這是新來的哥哥。”
兩個一樣年齡相仿的孩子就抬頭看向靳明,禮貌喊,“哥哥好。”
裴陸看不見靳明的表情,只能看見他越發挺直的脊背,靳明淡淡的聲音響起來,說:“你們好。”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進屋。
裴陸跟著走進了一點,扒在窗戶邊巴巴的往裡面看,這一家人,看起來熱鬧和睦,其實卻把靳明排除在外,靳夫人說“新來的哥哥”時,依舊笑的溫婉,卻是用沒開封的鈍刀捅了靳明一刀。
不過七年未歸家,再回來,物是人非,從家裡的主人變成了“客人”,本該是母親的位置被其他人所取代,當年的靳明,是用什麼樣的心情面對這一切的呢?
裴陸心裡一陣酸澀,屋子隱約傳來笑聲,偶爾才能聽見靳明簡短的回答,淡淡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靳明原本的房間在主樓三樓,但是新主人入住後,慢慢的改了布置,在靳家的小少爺跟小小姐出生後,靳明的房間就徹底被清空,舊物都封存起來,房間變成了小少爺靳言的。
要休息的時候,老元帥才意識到這一點,他有些尷尬,硬邦邦道:”你之前的房間小言住了,你先在客房休息,明天讓張伯給你收拾房間。“
靳明的聲音依舊聽不出起伏,“好的,那我先去休息了。”
靳夫人看見他的背影,擔憂的對老元帥道:“不如讓小言搬出來吧……”
老元擺擺手,並不在意,“一間房間而已,住哪裡不一樣。”
靳夫人溫柔的點頭,“那我讓張伯把客房收拾好一些……”
裴陸無心再去聽他們的對話,輕手輕腳的順著樓梯爬上去。
客房在左邊的裙摟,沒有其他人,裴陸循著燈光走過去,就看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指揮著人往房間裡搬東西。
靳明站在邊上,管家似乎在跟他說什麼,裴陸隱約聽見“這麼多年了,你也別怪他”之類的話,靳明只是點頭,神情始終平靜。
傭人們很快收拾完退出來,管家欲言又止,想說什麼到底沒說,靳明的聲音響起來,“張伯,早點休息吧。”
原來管家就是張伯,張伯搖搖頭嘆息著離開。
靳明進屋,關上門,隔絕了裴陸的視線,
裴陸等了一會兒,見門沒有在打開的跡象,就小心翼翼的貼著耳朵去聽,但是元帥府的門質量太好,裴陸什麼也沒聽見。
他在門口發了一會兒呆,覺得不能就這麼等下去,說不定靳明現在正一個人躲著傷心難過,裴陸跑下樓,繞到別墅正面,二樓亮燈的地方有個陽台。
裴陸在下面巴巴的等著,等了好久,房間的燈才熄了。
裴陸深吸一口氣,扒著一樓的窗檐往上爬。
反反覆覆掉下來好幾次,才終於爬上了二樓的陽台。
陽台正對著的是客廳,他放輕腳步往臥室看去,卻沒有看見本該睡在哪裡的人,裴陸有些奇怪,卻聽見書房傳來輕微的聲響。
裴陸沒敢推門,他從陽台上繞過去,正好可以從窗戶那邊看到書房裡面。
本來該睡覺的靳明靜靜的坐在書房裡,沒有開燈,外面隱約的光線照進來,能勉強看見黑暗中的輪廓。
裴陸趴在窗邊,只敢探出一雙眼睛偷偷的看,靳明就這麼直直的坐在書桌前,脊背挺直,一動不動,裴陸看不見他表情,卻篤定的覺得,他在難過。
裴陸躲在角落裡,想到過去抱抱他親親他,告訴他不要難過,但是想到靳明現在根本不認識自己,他貿然出去更大可能是被當成偷/窺狂、跟/蹤狂扔下樓。
裴陸慫了。
他靜靜的抱著膝蓋坐在陽台上,書房的門一直沒有響過,靳明就這麼沉默的坐在黑暗中,坐了一整夜。
裴陸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他驚醒時,天邊已經泛了魚肚白,裴陸揉揉眼睛,急急忙忙的去看,那道筆直的身影還是坐在那裡。
裴陸有點揪心,瞌睡蟲瞬間沒了,又巴巴的躲在窗沿下往裡看。
又過了許久,靳明終於動了,他站起身,身形有些微踉蹌,然後很快站直,大步往書房門口走去。
又傳來一聲關門的聲響,裴陸伸頭一看,這回是臥室門關了,總算去休息了,裴陸放下心,輕手輕腳的從門口出去,要是再不走,等會兒靳明睡醒了,被逮到就說不清了。
裴陸溜下樓,兜兜轉轉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廚房 ,傭人們已經早起開始忙碌,裴陸四處看看,趁著沒人注意,偷偷拿了兩塊糕點吃。
忙著裝盤的廚師數數新出爐的糕點,奇怪道:“怎麼少了兩塊?”
裴陸心虛的縮縮脖子,快速的溜了出去,找不著。
吃飽了肚子,裴陸又溜到餐廳外面躲起來,老元帥作息很嚴謹,每天六點半就起來了,裴陸等了沒一會兒,就看見相攜而來的元帥夫婦,老元帥到了一會兒,靳明也到了,桌上已經擺好碗筷,主位上坐著老元帥跟靳夫人,他們下首則擺著兩幅明顯是兒童用的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