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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易戈嘴唇翁合,還想再勸說,趙穆卻已經端著粥上去了,空蕩蕩的客廳里就剩下他一個人。
……
樓上裴陸已經醒了,他半靠著床背,臉色蒼白,嘴唇嫣紅,整個人透著不健康,一張有些圓潤的臉已經瘦的脫了形。
他輕輕的喘著氣,這兩天經常性的會呼吸不暢,每次呼吸都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醒了?我給你煮了粥,你嘗一點,不喜歡我再做別的。”
他把粥放在床頭柜上,自己坐到床上,讓裴陸靠在他懷裡,然後用勺子舀了粥,小心翼翼吹涼才餵給裴陸。
裴陸聞著雞肉粥的味道一陣作嘔,他其實已經不太能正常的分辨味道,以前香甜的氣味如今像放餿了的食物,散發出陣陣令人作嘔的氣味。
他條件反she的乾嘔了兩聲,趙穆不能體會他感受,只以為是他胃又開始難受,給他順了順背,便催促著他趕緊吃東西。
裴陸看看憔悴的臉,垂下眼睛,張嘴吃下了送到嘴邊的粥。
見他吃了東西,趙穆終於鬆了一口氣,把一碗粥餵他吃了大半。
裴陸吃完粥,整個人更不舒服,但是蒼白的臉色總算紅潤了一點,趙穆給他把嘴擦乾淨,然後抱著他下樓曬太陽。
這是他們的例行活動。
裴陸躺在搖椅上,濃密的樹冠擋住了濃烈的日光,偶爾有微風吹過來,樹葉便沙沙的晃動,像一處與世隔絕的淨土。
趙穆搬了小板凳坐在旁邊,拿著一把指甲鉗給他剪長長的指甲。
裴陸的指甲最近長的很快,新長出來的指甲黯淡無光,帶著死氣的灰,趙穆不喜歡,他把裴陸的雙手雙腳修剪的乾乾淨淨,連一點邊邊都不能忍受。
裴陸眯著眼睛看趙穆。
男人高大的身體坐在小板凳上顯得有點委屈,低著頭認真給他剪指甲的時候,讓人心裡直發軟,裴陸覺得自己一定喜歡他很久很久了。距離他們在一起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他對著趙穆的感情,卻一日比一日膨脹,像是雨後的春芽,連綿不絕,幾乎將他的一顆心漲破。
他莫名想起了夢裡的趙穆,他後來又做幾次了夢,只是夢裡除了做愛,其餘的時候記憶總是模模糊糊的,記憶總是隔著一層紗,遠遠看著卻觸碰不到,他始終想不起男人的名字。
夢裡的趙穆跟現實里有點不同,但又帶著讓裴陸安心沉迷的氣味。
裴陸伸手摸了摸趙穆的臉,趙穆抬頭疑惑的看他。
裴陸說:“總感覺我們上輩子就認識一樣。”
趙穆一楞,隨即笑開,“不止上輩子,下輩子我們也會認識。”
裴陸抿著唇笑,沒有當真,他剩下來的時間不多,任務的進度條卻始終沒有變化,這次任務的註定失敗……趙穆似乎仍舊會走上跟整個人類對立的老路,只是他卻猜不出來,趙穆心底潛藏的殘暴是因為什麼。
他嘆了一口氣,眼神有些空茫,“哥……要是我真的變成喪屍了……你別留著我。”
趙穆手一抖,指甲鉗剪到了脆弱的指腹,傷口緩慢流出濃稠的血液來,趙穆緊張的給他按住傷口,裴陸卻渾然不覺疼痛。
他緩慢的說著話:“我不想變成外面的喪屍那樣……太醜了。”他翹了翹嘴角,眼角眉梢卻透露出難過,“我怕嚇到你。”
趙穆低沉的“嗯”了一聲,垂下的睫毛擋住了洶湧的情緒。
“等我……走了,哥你就把我火化了,埋在樹底下吧。”
裴陸眯著眼睛看他,輕鬆的給自己安排後事,“你要是一個人無聊了,就來看看我跟我說說話。”
“……好。”
趙穆摸摸他臉頰,“休息一會兒,不要說話了,我陪著你。”
裴陸於是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剛才說了這麼多話,他確實非常累了。
裴陸微微張著嘴呼吸,輕微的呼嚕聲讓趙穆安心,趙穆給他把毯子蓋好,頭也不回的冷聲道:“滾出來。”
身後傳來輕微的落地聲,一道粗啞的嗓音傳過來,“不愧是王,果然是最完美的傑作,”
趙穆站起身,縮起的身體舒展開來,眉目冰冷的看著面前的不速之客。
“不想死就出去。”
喪失桀桀怪笑,“你是進化的最完美的王,何必自甘墮落與人類為伍。”腐爛的身體隨著他誇張的動作晃蕩,視覺效果十分辣眼睛,趙穆下意識擋住了沉睡的裴陸。
趙穆並不願與他多說,“滾。”
喪屍被他攝人的氣場嚇得本能退後了幾步,他靠在牆邊,處於一個隨後能逃走的姿勢,才再次開口,“王既然這麼喜歡這個人類,為何不把他變成同類?”
趙穆的回應是給他一道利落的攻擊,
喪屍的速度的不算慢,他飛快躥上了牆頭,卻還是被緊隨而至的攻擊劈焦了半邊身體,他桀桀笑了兩聲,扒著牆頭反而看起來更加興奮。
趙穆懶得再看他,轉過身把睡熟的裴陸抱起來,聲音飄忽的傳過來:“帶著你的手下滾,不要逼我出手。”
桀桀怪笑的喪屍這才變了臉色,一臉憤怒的消失了。
……
而後過了三天,基地里的喪屍忽然就全部離開。
那隻行蹤詭譎的變異喪屍也不見了蹤影,只剩下滿頭霧水被興奮沖昏了頭的基地眾人。
第86章 撿個老公回養
基地平靜下來, 裴陸的情況卻沒有半點好轉。
白大褂陸續來過幾次, 一管接著一管的疫苗注she下去,裴陸的情況卻還是急轉直下。
一頭濃密的黑髮的已經變得稀疏,膚色泛著不正常的青灰, 眼眶通紅, 眼珠呆滯無光, 他靜靜的背對著窗戶坐著的時候, 安靜瘦削的身影總讓趙穆一陣驚慌。
裴陸努力的支撐自己清醒的久一點, 但是病毒的侵蝕太快了,某一天晚上, 他夢見自己終於忍不住喪屍的本能,咬了趙穆。
裴陸瞬間的就驚醒了。
然而面前的場景並不比夢裡好上多少, 他瞬間渾身冰涼, 趙穆的手臂被他抱在懷裡,啃食的血肉模糊。
趙穆本來想把手臂掙出來,卻沒想到他這麼快就醒了, 他僵了僵, 接著若無其事的笑道:“這麼早就醒了?再睡一會兒好不好?”
濃郁的血腥味充斥著口腔,鐵鏽的腥甜味道不僅沒有讓裴陸感到噁心跟不適,反而帶來一種興奮的戰慄。
裴陸眼睛絕望的瞪大, 胃裡忽然一陣翻滾,他猛地推開趙穆衝進浴室,對著馬桶差點連膽汁都吐出來。
趙穆顧不得手臂的傷口,急急衝進去, 抱著一邊吐一邊嚎啕的裴陸安慰,“別怕,就是一點小傷,很快就好了。”
裴陸聞到那股血腥味又開始嘔吐,等膽汁都快吐完,實在沒有東西可吞後,才癱軟在地上,哭著跟趙穆說“對不起”。
趙穆疼的心都揪了起來,他把裴陸抱起來,顧不上身上的髒污,只能輕輕拍打著他脊背,反覆的說著毫無意義的安慰。
裴陸被這巨大的打擊弄得渾渾噩噩,直到看見趙穆滲血的手臂才陡然清醒過來,他掙扎著下了地,想去拿消炎藥來給他包紮,卻發現自己滿身髒污,只能急急的對趙穆道:“你等等我,我弄乾淨了就來給你包紮。”
趙穆笑著說好,目光緊緊追著他,對自己的傷口混不在意。
裴陸洗了個戰鬥澡,他隨意的擦了頭髮,便著急忙慌的拿著藥箱來給趙穆包紮,
手臂上的傷口的猙獰,不規則的齒痕遍布,有些地方咬的深了,能看見翻卷皮肉,裴陸一陣心悸,別過頭深呼吸,過了好半天,才強忍住難受,小心翼翼給趙穆清理傷口,上藥包紮。
上完藥,看見趙穆因為繃帶變粗了一圈的手臂,裴陸眼圈又紅了。
趙穆把他拉到懷裡,呼吸著他的氣味,輕聲道:“沒什麼的,一點都不疼。”
裴陸抽了抽鼻子,跟他蹭了蹭,忽然說,“哥,你送我走吧。”
環在腰上的手臂猛的收緊,趙穆沉默不語,手臂上青筋暴突,猙獰嚇人。
趙穆試圖轉移話題,“你瞎說什麼,基地研究出了新的疫苗,你不會有事。”
裴陸搖搖頭,把臉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說:“我不想再這樣了,我怕有一天醒不過來,我就不是我了。”
一滴眼淚砸在趙穆胸口,他一顫,良久,終於艱難的承諾,“好,現在還早,再等幾天好不好?”
裴陸點頭,沉默的抱緊他。
……
裴陸第二次“睡著”後再清醒過來,就知道離開的時間到了。
趙穆的臉繃的死緊,從頭到尾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