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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嬌高聲道:“好!諸位忠義血性!我雖是女兒,卻也嚮往欽佩!”
不等他們反應,聞嬌便扭頭吩咐下人:“去搬幾壇酒來。”
下人們剛才已經被聞嬌那一手鎮住了,一聽見小姐開口,就條件反射地趕緊跑著去搬酒了。聞家下人多,一會兒就把酒罈和碗搬回來了。
聞嬌掀開酒罈上頭蓋著的紅布,雙手抱起來,一壇接一壇,將所有的碗都倒滿了酒。
隨後她先行端起了一碗酒,眼底浸著的水光終於化作淚水流了出來,她高舉起碗,因為好幾次高聲說話,嗓音都有些嘶啞地開口,大聲道:
“我是聞德元的女兒!是聞凱的妹妹!聞家將門,有諸位英勇之輩輔佐左右,才打下今日這片天地,我又怎能丟了我父親我哥哥的臉面!又怎能對不起諸位流過的血和汗!聞家不能倒下,我也不會讓它倒下!我們便要叫那些殺害了我父兄,暗地裡想要分裂滬軍的人知道,哪怕沒了我父親,沒了我哥哥,滬軍依舊不是他們所能小瞧的!血仇要報!該我滬軍得的,要去爭!聞家人還沒死光呢,還有一個我!”
說完,她仰頭飲下一碗酒,將那碗摔碎在地,厲聲道:“如此……才能真正告慰我父兄在天之靈!”
戰場上打拼過的男人,少數是滑頭,多數卻都是血性男兒。
那幾個滑頭的被崩了頭,剩下的便自然都是血性男兒。他們眼底也不自覺流下淚來,高喝一聲:“好!”
隨即,紛紛取碗飲下一碗烈酒。
碗的碎裂聲接連響起,緊跟著響起的還有他們紛紛大聲道:“今日!我牛大海當著大帥和大少的面立誓,只要有我在一日,我定然保護好小姐,不讓聞家倒下,不讓滬軍倒下!”
“今日我冉勇軍當著大帥和大少的面立誓,我拼死也要維護滬軍打下的這片天地!”
“今日我周方遠……”
聞家幾個老僕,望見這番情景,都忍不住掩面嚎啕哭出了聲。
誰不怕呢?
從大帥和少爺的屍首被抬進門的那一刻,聞家上下的僕人就怕極了。
聞家從此以後就要任人宰割了……
直到此刻,他們才終於忍不住了內心的悲痛與恐懼,大聲嚎哭釋放出來。
廳中半晌才靜了下來。
聞嬌吩咐幾個士兵將那幾個渣滓的屍體拖了出去。
眼前正是萬眾一心的當口,沒有任何人對聞嬌的話有異議,士兵們很是服從地將屍體拖走了。
聞嬌重新看向面前的人,啞聲道:“要勞煩林參領,高參謀……同我仔細講一講,我父親我哥哥是怎麼死的……軍中現在的情況如何……”
這幾人紛紛應了聲,還有那個最早開槍的中年男人,一步踏出來:“我也有話要同小姐說說。”
“好。”說完,聞嬌看向其他人:“大家一直趕路,路上不敢休息,應當也累壞了。大家先歸家休息,明日靈堂搭起,大家再來拜祭父親和哥哥。”
眾人齊齊應聲:“小姐保重。”
說完,他們才頻頻回頭,強忍著悲意和不舍,邁出了門。
關紹青和葉子還沒有走。
聞嬌回頭看向他們,聲音已經嘶啞到了極點:“謝謝,謝謝你們將父親和哥哥帶了回來。”
“不,不敢當。這本就是我們應該做的!”
“對!沒錯!”
聞嬌啞聲道:“便請諸位就在此地商談了。”
“無妨。”
“正好,也叫大帥和大少都知道,咱們還惦記著為他們報仇呢!”
聞嬌點了下頭,叫下人搬來椅子和桌子。
眾人圍桌坐下,聞嬌手邊擺上了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聞嬌抓住筆,平手畫地圖,等畫完後,她抬頭問:“你們是在哪兒遭的伏擊?”
高參謀接過筆,開始在上面畫點畫線。
“這兒,黃湖坡。”
眾人開始仔仔細細跟聞嬌講,剛才熱血沖頭那股勁兒還沒過去呢,大家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給聞嬌聽。
他們這時候也並不蔑視聞嬌從前就是個嬌小姐,遇到軍隊裡的某些黑話,他們頓一頓,還要和聞嬌多解釋上兩句。
這一談,就談到了半夜三點多,大家的嗓子都啞了。
聞嬌讓下人煮了梨湯,做了點心來分給大家。
點心是肉餡兒的,正合了這些人的口味。
大家是真累壞了,胡吃海塞地吃下了肚,再看向聞嬌,就更覺得小姐漂亮順眼,讓人心生歡喜敬畏了。
這一番聊下來,聞嬌也知道了那個中年男人名叫牛大海。
她知道了現在的軍閥還是按清朝時新軍的官制,來定製分配職位的。
她還知道現在華國如今有四大軍閥割據一方,聞家霸占著大多南方城市,經濟交通發達,所以格外引人眼饞。除了聞家,還有占據晉省的土匪出身的梁系軍閥,以及占據華省的鄭系軍閥,和如今在北方三省盤踞、日漸坐大的鐘系軍閥。
和聞家父子幹仗的是誰呢?
正是盯准了南方城市經濟交通樞紐位置的日軍,以及不死心仍舊想要光復大清的滿偽軍,除此外,還有企圖漁翁得利的華省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