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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不可置信地扭頭去看。
江舜在朝中聲名一向不錯,蓋因他沒什麼脾氣,縱使受皇上的寵愛,卻並未恃寵而驕。
可現在瞧瞧……
他口中說的什麼話?
竟是完全不將弟弟放在心上!
與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比較起來,難道她兒七皇子的身份,還要矮上一頭嗎?
憶起往日皇貴妃母子的風光,再憶起他們在宮中的地位,淑妃心下的妒忌幾乎快要壓不住了。
但她也沒蠢到,當下便給安王臉色看。
淑妃動了動唇,抬頭朝宣正帝看去,眼眶微紅:“方才遠兒身邊的太監也說了,當時蕭五姑娘將遠兒踹了個跟頭,遠兒一頭撞上樹,方才停了下來。且不論遠兒可有受傷,蕭五姑娘身在皇宮怎能如此猖狂?”
宣正帝面色微肅,卻並未立刻開口主持公道。
還不等蕭七桐出聲,那頭江舜已經先開口了:“兒臣也聽了宮女講述經過。敢問淑妃,七弟可是先橫衝直撞,朝七桐撞上去的?而他身後的宮女太監沒有一人阻攔?”
淑妃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她隱隱覺得不大好。
但淑妃心下又覺得不可思議。
江舜難道當真短視到,為了一個女人,便在宣正帝跟前棄兄弟情誼於不顧。
他難道不知曉,皇家最忌諱的便是兄弟間感情涼薄嗎?
江舜轉身面向宣正帝,道:“父皇,拋開皇子身份不談,此事當是七弟做錯了。若是從身份來瞧,七弟更是大錯特錯了。”
淑妃眉頭一跳,頓覺不好。
江舜道:“父皇早已下了婚旨,指了兒臣與七桐的婚事。七桐雖未過門,但在七弟跟前身份為長,七弟如此莽撞,只怕該問一問太傅,平日裡都教了什麼規矩,怎麼將七弟縱成了這般模樣?”
宣正帝沉吟半晌,道:“舜兒說的不錯。遠兒年紀雖小,但卻也該學規矩了。”
說罷,宣正帝這才匆匆掃了蕭七桐一眼,道:“蕭五年紀也不大,又身子骨弱。若是叫遠兒撞上去,只怕便起不來身了。”
淑妃張了張嘴,最後徹底無言了。
她眼底的光暗了暗,知曉此事怕是要就此揭過了。
蕭七桐眼底也飛快地掠過了一絲驚訝。
到這一刻,她才對江舜的受寵程度,有了更直觀的感受。與江舜相比較起來,其他皇子仿佛都不算是宣正帝的親兒子了。
可見江舜與她說,在宮中行事也不必委屈自己,是極有底氣的。
蕭七桐眨眨眼。
如此她也可放心了。
要做個囂張肆意的人。
還得先確定了背後的大樹是否牢靠才行。
否則,那不是便成了自尋死路的蠢貨麼?
江舜此時卻突地又開了口:“不知七弟可學了弟子規?”
七皇子小心地轉動著雙眼,結結巴巴地道:“學,學了。”
宣正帝仿佛得了提醒一般,道:“學了卻沒有記在心頭,今日回去,便將弟子規抄二十遍罷。”
七皇子瞪大了眼,頓時哭鬧起來:“不不,我不抄,父皇為何罰我?”
七皇子連字都寫不工整。
還抄什麼書?
淑妃臉色也變了,委婉地出聲喚道:“皇上,遠兒他抄上五遍,手便要軟了,哪裡抄得了二十遍?”
七皇子沒少被太傅罰抄。
只是他生性懶怠,又加上淑妃愛護,便一次也沒抄過。
如今乍然叫他抄書二十遍,只怕一隻胳膊都得廢了。
宣正帝卻沒有更改主意的意思,他道:“今日蕭五受了驚……”
他頓了下,吩咐身邊的太監:“去取前些日子多羅國進貢的人參三棵,東珠十二顆,給蕭五姑娘壓驚。”
那太監忙應了聲,轉身去了。
淑妃死死咬住牙,才控制住了沒有控訴出聲。
從前僅僅只是安宜母子受寵。
如今卻連江舜未過門的未婚妻,都要跟著一併受寵了嗎?
連一個皇子的地位,都比不過這樣一個小女孩兒?
此時七皇子仍在哭鬧,見宣正帝不為所動,他心下急了,當即在地上打了個滾兒,撒起潑來。
宣正帝見狀皺眉:“堂堂皇子,從哪裡學來這樣的動作?不合心意便要隨地打滾嗎?”
七皇子似乎很是畏懼宣正帝,聽見宣正帝口吻一冷,他便立即從地上爬了起來,連哭聲都收得乾乾淨淨。
倒也算是個人才了。
蕭七桐都險些笑出聲來。
淑妃倒是更氣了。
她咬著牙,暗暗罵了一句,沒出息的東西!
她憎惡安宜母子,同樣的,也氣自己兒子實在沒本事。打生下來便是個愚鈍的,絲毫討不得宣正帝的喜愛。
讀書寫字一樣不會。
反倒是瞧人眼色厲害得很。
可堂堂皇子,要瞧什麼眼色?平白顯得畏畏縮縮,毫無氣度!
而眼下,又是當著安王的面出了丑。
淑妃更恨不得將兒子從地上扯起來,帶回去藏起來,莫要再丟人了才好。
可她也僅僅只能想想。
她不能發火,她還得小心對待這個唯一的兒子。
宣正帝子嗣單薄,得封妃位的女人,全是靠誕下了皇嗣,才換來了今日的地位。若是她養不好兒子,又沒了恩寵,只怕要落入更為悲慘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