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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常英若是知曉主子在想什麼,只怕驚得眼珠子都要跌出眶來。
莫說金銀珠寶了,只要上頭下旨定婚期,就足夠蕭五姑娘高興了吧?換做其他女子,只怕早從得了賜婚聖旨開始,便什麼也不要,都能開心至極了。
江舜低頭掃了一眼跟前的桌案。
桌案上有書籍,詩篇,畫卷,更有登州的民俗風情紀事……其中卻還夾雜著一本經書,經書中夾著紙張。
那是他親手所寫。
只是要等抄完,非一日之功也。
江舜心下有些遺憾。
“準備車馬,進宮。”他這才又吩咐了常英。
常英應了聲,忙將指令傳達了下去。
江舜換了一身衣裳,帶了三兩侍衛、僕從,朝著王府的門口走去。
走了沒幾步,江舜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他轉頭問:“顧剛,你可知除卻金銀珠寶這等身外物,還有什麼東西能贈與女孩子的?要有心意的。”
顧剛大眼瞪小眼:“……主子,屬下是個光棍。”
“哦。”
顧剛:“……”
怎麼感覺好像被主子嫌棄了呢?
欽天監那頭已經遞上了選定的婚期。
只是這卻並非他們說了便能作數的,這還須得安王親自過目並點頭才行。
今日江舜進宮,便是為著此事。
殿中。
欽天監官員恭敬地將文書遞與江舜。
“請殿下過目。”
另一廂。
皇太妃身子微微前傾:“欽天監已經看好日子了?”
“是,這會兒已經遞到安王殿下手裡去了。”
皇太妃咬著牙,半晌吐出一聲:“……自甘墮落。”
下頭的人哪裡敢應?
只紛紛低頭不語,裝作未曾聽見這句話。
皇太妃卻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平靜,她的臉上漸漸染上了焦灼的色彩。
她站起身來,來回踱步。
“去請皇后。”
“是。”
半個時辰不到的工夫,只聽得殿外宮人道了一聲:“皇后娘娘。”
隨後便見項皇后走了進來,道:“今日手上的事情有些多,因而耽擱了一陣子方才來到皇太妃這裡。”
項皇后始終恪守規矩,並不稱呼皇太妃為“姑母”。
皇太妃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不快,但面上卻不顯,因為她知曉,她心頭不甘,若要攪黃安王這樁婚事,便須得有項皇后從中助力。
她在這宮中再如何說一不二,踏出這道宮門,她便什麼也不是。
“安王乃是你我看著長大……”皇太妃開門見山地將安王提溜了出來。
項皇后並不接話,只等著皇太妃往下說。
皇太妃也不計較這等細節,自己往下說道:“如今怎能眼瞧著他遭人如此算計?”
項皇后一怔。
……算計?
但她卻依舊識趣地沒有接話。
皇太妃卻越說面上神色越見悲憤,似乎當真疼惜極了安王江舜。
她道:“從前安王神志清明,從不行糊塗之事。自打突然有一日向皇上求來了這樁婚事後,安王便好似變了個人,行事護短,再不顧及骨肉親情!更縱容那蕭七桐在宮中橫行霸道,短短時間,便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是中了什麼邪?還是叫人下了什麼毒?”
聽到前頭半句“中了什麼邪”的時候,項皇后都只以為,這是皇太妃憤怒之下的斥罵,待聽到後頭那句“下了什麼毒”,項皇后心下頓時明了。
她知道皇太妃想做什麼了。
皇太妃想將此事歸結於,安王中邪、遭人蠱惑,以此來阻攔婚事。
皇太妃想得太簡單了。
此事是絕不會成的。
項皇后這才緩緩出聲道:“倘若安王真心喜歡那位蕭五姑娘,為她作出改變也實屬正常。”
皇太妃面色一冷,盯著項皇后不說話了。
該死。
她都將法子透出來了!項皇后卻不肯有半點表示!
這還是項家的女兒嗎?如此畏畏縮縮、瞻顧不前!
項皇后是何等人?
她能忍受多年深宮冷酷,不得帝王寵愛,膝下無子,還能同時牢牢把住後宮大權,依舊維持著皇后的威嚴……
又哪裡是皇太妃瞪視幾眼,便會害怕的?
見項皇后遲遲不再出聲,皇太妃心下失望。
這個侄女,靠不住了。
她失望地道:“枉安王在你宮中養過一段時日,如今瞧見安王遭人暗算,你卻也不肯助他解脫……”
項皇后道:“皇太妃說的話,我聽不大懂。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我那案頭還堆著許多後宮事務呢,便不再叨擾皇太妃了。”
皇太妃冷哼一聲:“去吧。”
眼瞧著項皇后離開,皇太妃面上的焦灼卻反而減輕了。
她勾了勾手指上的護甲,道:“明日請應貴嬪、劉淑媛來陪哀家說話。”
“是。”底下的宮人應了聲。
如今皇上跟前炙手可熱的唯有安王一人。
可建王到底得了差事,如今已經在朝廷中逐漸站穩了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