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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頓時面色慘白。
這蕭家上下,他們怕蕭老夫人,但更怕的卻還是老爺和大公子。
也許是有了這丫鬟做了前車之鑑,旁邊的下人在蕭七桐跟前,頓時更加恭謹了。
而此時也有個小丫頭主動替了那丫鬟的位置,在前引路,將蕭七桐慢慢引向前廳去。
這小丫頭聰明些,哪怕蕭七桐走得再慢,她也沒有多說半句話。
等終於走到了前廳,已經過去好一會兒了。
蕭老夫人面色發白,額上青筋繃起,想發火,卻又不敢衝著蕭七桐發,於是只能將自己憋得臉色更青了。
“什麼味兒?”蕭七桐掃了她一眼,就不由掩住了鼻子。
那是濃重的血腥味兒。
蕭七桐跨進門,目光一垂下,瞥見了那趴在擔架上,面容蒼白如紙,渾身是血,瞧著氣若遊絲的男人。
那是程天禹。
一直堵在蕭七桐胸口的那股氣,似乎消散了許多。
上輩子她未來得及從程天禹身上找回來,這輩子,程天禹卻用這樣慘烈的方式還回來了。
還真是報應不爽。
此時程大夫人站起身來,道:“五姑娘,天禹回去受了責罰,心頭卻始終難覺心安,於是這便來向姑娘道歉了。”
蕭七桐都驚了一瞬。
瞧吧,她就說這程家可要狠多了。
將人打成個血葫蘆,還能立馬抬來給她瞧,只求她能消了與程家的仇恨。
就連程敏月的死不算什麼了。
蕭家一直視程家為姻親,比與祝家要親近了太多。
蕭七桐心頭都忍不住想笑。
以蕭老夫人的手段,也不怕被吃乾淨。
第25章 煎藥好難
蕭七桐抽出帕子掩在鼻子前, 然後才走到了程天禹的身旁,微微俯下身, 去打量一身血乎乎的程天禹。
蕭七桐身形嬌小, 這樣一番打扮,脆生生地立在那裡, 程天禹頓時被襯得如同地上的骯髒不堪的淤泥一般。
程天禹對上蕭七桐的眼眸。
他陡然渾身一冷, 本能地往後縮了縮。
但動作又牽扯到了傷口,程天禹立刻忍不住慘叫出了聲:“啊!”
……蕭七桐,果然是個心腸歹毒的。
他做的事, 她一樁樁一件件,竟然都記得那樣清楚。連小時候的都還記得。
只恨她怎麼沒能死在姑姑前頭!
蕭七桐眸光閃了閃。
一旁的程大夫人出聲問:“他已知錯,姑娘原諒他年少輕狂不懂事吧。”
哪有人生來就是心狠手辣的?
至少她蕭七桐不是。
她只是在蕭家長大,不得不將自己的爪牙都磨得尖利, 方才能抵禦旁人的傷害。
上輩子,程天禹斥責她行事毒辣、蛇蠍心腸。
既如此,她便蛇蠍一回。
“程家大房有三子,二房有二子, 可是如此?”蕭七桐出聲問。
“正是, 五姑娘記性好。”程大夫人點頭應道。
蕭七桐圍著程天禹走了兩步:“程家枝葉碩茂, 想來也不差他一人。”
蕭七桐向來不是很懂, 那些明明仇家在眼前,卻偏要放對方一馬的人。打蛇打七寸, 當然要徹底杜絕憂患才好。
程大夫人是個聰明人, 她當即便點了頭, 道:“天禹本也不是那個料子,日後便留他在家中做個閒人就是,科舉入仕,自有他的弟弟去拼搏爭取。”
程天禹聞言,頓時更激烈地掙紮起來:“不,不……”他竭力地從嗓子眼兒擠出聲音,但他先前已經花光了力氣,這時候也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那擠出來的聲音比之蚊吶還不如。
那血腥氣實在有些嗆人,熏得蕭七桐頭都有些昏了。
她擺擺手,往後退了兩步:“程大夫人便帶他回去吧。”
這一聲,可比蕭老夫人說話要有用多了。
程大夫人笑了笑,忙吩咐人將程天禹抬起來,往外行去。
至此,便算作是達成了和解的協議。
程天禹日後再無法走科舉之途。
以程大夫人的手段,為示真誠,必然會在程天禹身上動手腳,比如令他右手殘疾、面部毀容……畢竟大曆朝有規定在先,面容醜陋、身有殘疾者,皆不可參與科舉。
而一旦身有缺憾,程天禹就算日後想入伍也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
就算是入宮做太監,那人家都還得瞧面相,免得嚇壞了貴人。
絕了他的生路,再將他形同廢人一般養在程家。
程天禹必然能領會到,當年她在程敏月手底下吃了什麼樣的苦頭,又得了他怎麼樣的欺負。
蕭七桐胸中鬱氣吐出,頓時輕鬆極了。
程敏月、蕭詠蘭是早已得到報應的,她早就不甚在意了。
倒是程天禹,直到今日方才得了懲罰。
“我累了,便先行一步了。”蕭七桐扶住樂桃的手,當即便往外行去。
蕭老夫人本想叫住她,呵斥她沒有規矩,竟在外人面前,這樣下她的面子。
但臨了,她的目光觸及到地上那點點殘留的血跡,喉頭頓時又如堵住一般,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罷了罷了,她才不找那個晦氣。
蕭老夫人揮揮手,隨即再也不看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