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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七桐抬手, 自己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斜睨她一眼,道:“不過釋放一些善意,你便滿心歡喜了,像你這樣性子,哪日被賣了還要為人數錢呢。”
樂桃訕訕地笑了笑,這也才反應過來。
是呀。
老夫人從前待姑娘不好,便可見老夫人懷著什麼心思,如今才不過轉變了一些態度,她怎麼就歡欣鼓舞起來了呢?
樂桃起身,為蕭七桐捏起了肩頸,道:“奴婢總覺得姑娘好像長大了似的,總能說出許多有道理的話……奴婢的腦子,半分也想不出來。”
她話音方才落下,蕭靖站在門外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屋內主僕二人的交談。
“大哥?”蕭七桐朝門口看去。
“嗯,來瞧瞧你身子如何了。”門外的蕭靖口吻一如既往,並不顯得如何過分熱絡。
樂桃驚了一跳,忙走上前去將門打開。
門一開,她一抬頭便正對上了大公子的雙眼。眼裡好像帶著一絲溫和。樂桃迷惑地想。
蕭靖的目光克制地在她房中轉了一圈兒,並沒有旁的意思,似是……似是想瞧瞧,如今府上對她的待遇,可有了變化。
當然,經由這麼幾回折騰,誰人都不敢怠慢了蕭七桐去,因而她的屋子也漸漸有了大家千金閨房的模樣了。
蕭靖收起目光,這才將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
卻見他手中拎了一隻鳥籠,裡頭的鳥兒正在酣睡,似是對外界毫不設防。
蕭靖將鳥籠放在桌上,道:“你平日裡難免無趣,讓它陪你說說話。”
那鳥兒身上的羽毛,一撮暖黃一撮嫩綠。
那是一隻幼鳥。
看著可愛得緊。
不過蕭七桐仍舊覺得驚訝。
畢竟蕭靖瞧上去,可不像是會送這些玩意兒的人。
見蕭七桐沒有出聲,蕭靖不由追問了一聲:“不喜歡?”
蕭七桐搖頭。
蕭靖既然要送,她收著就是了。
蕭靖面上的神色這才放鬆下來。
“我還有公務在身,便不留了。”蕭靖說罷,就轉身出去了。
蕭七桐瞧著他走遠,然後將門外的丫鬟叫了進來:“大公子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也就一會兒……”
一會兒嗎?
蕭七桐也就沒再往下想。
她從不掩飾自己對蕭家的情感淡漠。
滿院子的丫鬟婆子們都學聰明了,就算再聽見什麼話,也都不敢往外傳,生怕吃了蕭七桐的手段。
如今就算蕭靖聽見也一樣。
她絲毫不覺畏懼。
她這輩子本就求個坦蕩舒爽,又何必處處委屈自己遷就別人呢?
蕭七桐垂下目光,打開了籠門,而後還伸出手指頭戳了戳小東西的腦袋。
那小鳥一頭栽下去,然後驚得趕緊撲棱著翅膀又飛了回去。
蕭七桐覺得還有一些意思,她便笑了笑,道:“掛到屋檐下去吧。”
樂桃高興地應了,忙提著那鳥籠出去了。
這廂蕭靖跨出了蕭七桐住的院子。
他方才舒緩的神色,這會兒卻又微微繃緊了。
“不過釋放一些善意,你便滿心歡喜了,像你這樣性子,哪日被賣了還要為人數錢呢。”
他於七桐來說,是否也僅僅只是釋放了一些善意而已,並不能抹殺過去的忽視?
七桐平日的乖巧,是否又是另一種疏離的表現?
蕭靖心裡竟覺得有一絲心酸。
蕭家上下,恐怕沒有一人是令她覺得溫情的。
……
待見了同僚,一模樣輕佻的男人走上前,笑問他:“如何?你妹妹可喜歡?”
蕭靖掃了他一眼:“你這法子不成,我妹妹連笑也沒笑。”
同僚無奈一攤手:“你妹妹也太難討好了些……是哪個妹妹?莫不是那位……”
蕭靖默不作聲。
同僚卻嘻笑道:“五姑娘是該嬌貴些!”
是啊,是該嬌貴些。
*****
沒兩日,蕭家又收了個帖子,原來是項詩鳶的生日,便送了帖子給京中出身不低的年輕女孩兒們。
其中不僅有蕭七桐,就連蕭家幾個庶出的女兒也得了邀,可謂是辦事妥帖了。
蕭七桐與蕭詠蘭、蕭三、蕭四一併上了馬車。
馬車內,蕭三姑娘忍不住譏諷地咧了下嘴,道:“這位項姑娘該要過十八的生辰了吧?”
蕭七桐都有些驚訝,原來項詩鳶比她長了好幾歲?
蕭詠蘭已有一段日子不曾露面,這會兒收拾了一番,卻也瞧著依舊陰沉沉的,整個人都如同攏著霉氣在身。
她轉頭瞥了一眼蕭七桐,也跟著譏諷地道:“十八還未出嫁,是為了等安王罷,京中誰不知道呢,偏偏她眼瞧著就要與安王定親了,愣是教人中途攪合了……只怕她心頭恨得厲害呢。”
說到最後一句話,蕭詠蘭咬著牙加重了語氣,與其說這句話是在說項詩鳶的心情,倒不如是在說她自己。
蕭七桐皺了下眉。
倒不是因著項詩鳶而倍覺膈應,畢竟她對安王欣賞有之,但要說愛慕之心那就是在可笑了。
她厭憎的是蕭詠蘭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