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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要給江舜的東西,總歸是要給的,不能真讓人捧著濕透的經卷回家,便算作了事。
抄寫了沒一會兒的功夫,院門外的小丫鬟跑了進來:“姑娘,陳家姑娘在門外,想見您呢。”
“請進來吧。”
“哎。”小丫鬟忙轉身去請了。
很快,陳若秀便提著裙子,跨進了院中。
“五姑娘做什麼呢?”陳若秀掃了一眼蕭七桐跟前的經書,隨即笑道:“姑娘的喜好與我們實在不大相同呢。姑娘這手字,真叫人艷羨。”
蕭七桐放下了筆,抬頭瞧了瞧她,卻並未接這話。
這位陳姑娘似乎在被長輩忽視的生涯中,練就了一副比較強悍的心態。她並不在意蕭七桐的冷淡,她笑著又道:“希望沒有打攪到姑娘,我是來給姑娘送東西的。來之前,母親特地挑了些小玩意兒,想著給姑娘用。”
說罷,陳姑娘將手中的匣子放在了蕭七桐面前的石案上。
蕭七桐卻沒有伸手去碰那匣子。
她微微抬起頭,這才開了口:“陳姑娘,這是一筆不划算的買賣。”
陳若秀臉色微變,她盯住了蕭七桐,努力維持著嘴角的笑容。
陳若秀的選擇無疑是在往火坑裡走。
她此時提醒對方兩句,若是對方依舊作此選擇,那她也已經仁至義盡了。
蕭七桐慢條斯理地道:“外頭的人都知曉我與蕭家上下不親近,蕭家註定無法從我身上取得什麼實質性的利益……”
陳若秀笑了笑,道:“姑娘這話我卻是不信的,那日不還撞見了府上大公子給姑娘買了東西帶回來麼?我瞧府上大公子寵姑娘得很呢。”
蕭七桐眨了眨眼。蕭靖是個意外沒錯。但就算是這樣,她也不會往蕭靖的身上付出什麼。
經由上一世,說好聽些,叫她這輩子的心胸更為豁達肆意了,說難聽些,那便是她這輩子的心更硬了。滿腦子只想著,如何讓自己過得更痛快。
陳若秀又道:“姑娘不必勸我,姑娘覺得蕭家不好,可又怎知於我來說,蕭家是鮑魚,陳家方才是□□呢。”
“那便祝你得償所願了。”蕭七桐不再往下說。
也許陳若秀說得對。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她自己選定不後悔,旁人便沒有置噱的資格。
蕭七桐轉頭吩咐樂桃將那匣子收下,道:“多謝陳夫人了。”
陳若秀見她收下,才鬆了口氣,於是又說了兩句漂亮話,而後才離開了這座院子。
樂桃瞧著她的身影走遠,忍不住吐了吐舌頭:“我聽聞二姑娘知曉她要嫁進府里來,整日嚷嚷著要殺了她呢……”
蕭七桐:“……”都到這等地步了,蕭詠蘭竟是依舊半點記性也不長麼?
蕭詠蘭這會兒的確煎熬得厲害。
那種滋味兒對於她來說,說是生不如死也不為過。
蕭詠蘭緊緊裹著被子,在床上發出低低的、壓抑的哭聲,她的面容扭曲,眼珠子像是都要生生從眼眶裡擠出來了似的。
姨娘在一旁瞧得膽戰心驚,只能徒勞地抬手為她擦著汗,嘴裡小聲哄著:“蘭兒莫哭,蘭兒莫哭……”
蕭詠蘭嘴裡反反覆覆地念著:“不行,不行……”
這樣下去不行。
再這樣下去,府上還有誰記得她這個二姑娘?
蕭詠蘭面色青黑,狠狠發了一回熱。
等發了一身汗後,蕭詠蘭整個人才清醒過來。
半夜丑時。
蕭詠蘭穿著單薄的裡衣,就這麼站在銅鏡前頭。
她盯著銅鏡,突然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那身衣裳,那身檀色衣裳……如今該還放在蕭七桐的院兒里罷。
旁人都沒注意,但她卻牢牢記得,那是蕭七桐從臨陽侯府上穿回來的,若是這個消息傳進了安王府里去……蕭詠蘭想著想著,終於忍不住掩面笑了起來。
丫鬟在外頭叫她的笑聲驚醒,還以為是女鬼來了,嚇得哆哆嗦嗦,連滾帶爬地跑走了。
這道聖旨一下。
可以說是引出了心懷不同心思的人。
有如陳夫人這等迫不及待想要攀附的人,也有如蕭詠蘭這等再難掩嫉妒之心的人。
就連皇太妃也再按捺不住了。
巫蠱邪術,向來是宮廷大忌。
正因為清楚這點,所以皇太妃才覺得能一舉摁死這位蕭五姑娘,從而才能由他們項家的姑娘去接替這個位置。
可也正因為清楚這點,所以皇太妃才心下有所顧慮,不敢草率下決定。畢竟若是出了錯,那死得乾淨的人便成了她了。
而如今聖旨已下。
安王仍舊倍受皇帝的看重!他身上的價值依舊是所有皇子中最高的!
皇太妃便更捨不得放棄他了……
於是蕭五也就成為了必須得除掉的絆腳石。
皇太妃心中斟酌再三,最終還是喚來了心腹宮女。
“派人先去接觸蕭五身邊的人,與她親近的、不親近的,與她有恩的、有仇的……一個都不可放過。”
“是。”
這會兒,項詩鳶也被母親喚到了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