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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歇摸出手機,給袁森打了個電話:“到現場了嗎?”
“到了。”袁森的嗓音低沉,口吻里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氣和悲痛。
“情況怎麼樣?”
袁森沉默了一瞬:“那兩個被抓住的歹徒身亡了。警局犧牲了一位同事。”
林歇閉了閉眼:“等你回來,我有話和你說。”
林歇並不是真正的人類,他的道德觀其實非常的淺薄,更甚至也不能感知到人類的情緒。當別人悲傷的時候,他是絲毫沒有情緒起伏的。但在這一刻,林歇卻覺得自己奇異地,能感受到袁森的憤怒和悲傷,那些濃重的情緒都跟著深深刻進了林歇的心底。
林歇覺得有些難受。
“好。”那頭的袁森並不在意林歇有什麼話要和他說,因為他已經在面對現場的時候,徹底出離憤怒了。
看著那些被抬出來的屍體,他完全可以聯想到,假如當時在醫院裡他去得稍稍遲了那麼一些,也許林歇也就會和他們一樣,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裡,直到被白布抬出。
或許警局上下都會為他而感覺到悲傷,可那有什麼用呢?人一旦死了,就什麼都換不回來了。
袁森捏緊了拳頭,指骨因為過分用力,發出了咯咯的聲響。
“袁隊。”
“邵局怎麼樣了?”
“已經送醫院了,那瞬間撞擊的力道太大,恐怕有腦震盪。”小警員在一旁苦著臉道。
袁森點了點頭:“馬上查看監控,搜尋可疑人士。”
“是。”
“回警局。”袁森招呼其他人。
其他人應了聲,坐上警車繼續往警局的方向開過去。只不過這一次,街道上的防衛森嚴了起來,再難有什麼車大膽到開上路,瘋狂地撞擊向警車了。
·
警局內,腳步聲急促了起來。
很少露面的局長都出面了。
袁森埋著頭快步朝辦公室的方向走去,他走在最前頭,當玻璃門一打開,袁森就看見了裡頭坐著的林歇。
林歇聽見開門的聲音,正轉過身朝他看來。
袁森忽然生出了一股莫大的慶幸。
幸好林歇還在!
“袁隊。”林歇站起身,主動迎了上去。
而袁森卻是迎面而來就一個狠狠的擁抱,林歇整個人都被他捂到了懷裡去,那力道之大,讓林歇誤以為袁森要把自己扼死在他懷裡了。
其他人相繼走了進來,他們見到這一幕,也並未覺得有哪裡不對,剛才經受了那麼大的衝擊,眼睜睜地看著同事的屍體從面前被抬走,他們也很想找個人狠狠擁抱一下,以宣洩心中的難過啊。
只是沒誰會像林顧問這樣,乖巧地任抱罷了。
抱林顧問?
那還是算了吧。
林顧問雖然乍一看著好接近,但不知為何,當他們真想去親近的時候,卻又總覺得林顧問身上透著一股疏離的、高高在上的味道。他們誰也沒袁隊那個膽子,真的就這麼抱上去。
林歇推了下他的胸膛,借著這個姿勢,低聲道:“我知道那兩個歹徒的身份了,他們死了也沒關係。為jian作惡,死了不可惜。”
“但同事的性命可惜……”袁森低低地道。
林歇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主角,只能幹巴巴地道:“為公事捐軀,只要我們抓住背後的人,他們就是瞑目的。”
“你說的對。”林歇的聲音就像是一汪清泉,很好地撫平了他內心的躁動、憤怒和憎惡。
袁森突然很想要埋首於林歇的脖頸間,汲取更多的撫慰。
他的內心蠢蠢欲動,壓抑已久的情感也在心底咆哮。
但周圍還有那麼多的人,他不能像邵明那樣不管不顧。
“邵局也受傷了,被送往醫院了。”袁森出聲道。他在試圖用談論其它事,來轉移自身的注意力。
“傷重嗎?”林歇問。
他的問話就只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關心的話,但卻驟然勾起了袁森的某個猜想。
傷重嗎。
邵局腦震盪,看起來嚴重,但他卻恰好保留住了性命。
在這樣的時刻,懷疑邵局似乎顯得非常的不恰當,但袁森卻無法控制自己的這種猜測。他辦過無數的案子,他的經驗和直覺已經達到了幾乎百分百準確的地步。
袁森無法忽略掉邵局身上的疑點。
“大概被撞出了腦震盪。”袁森低聲道。
林歇:“那兩個歹徒……”
“嗯?”
“他們屬於一個組織。”
“又是組織?”袁森皺起眉。
林歇點頭:“他們屬於一個完全不同於X的組織。如果說X吸納的是一群犯罪分子,X只是通過洗腦無數的青少年,來借他們的手以達到犯罪的目的。而這個組織,卻是通過各種手段來斂財,盈利,甚至做一些反人類的事情。”
袁森的眉頭皺得更緊,心底的戾氣噴薄欲出。
他極為厭憎這些組織。
正正經經做個人不好嗎?非他媽上趕著去做變態!
“是什麼組織?”袁森問。
林歇將韓景講的那段話,一字不差地轉述給了袁森,只是其中抹去了韓景的痕跡。但就算是這樣,袁森也還是聽出來了其中敘述的主語不太對勁,與其說這是林歇發現的,倒不如說是誰告訴了林歇,然後再由林歇轉告給他的。
這個人是誰,既然林歇沒有透露,袁森就算好奇也不會再追問。
“令人髮指。”袁森目光陰冷,在評價這個組織的時候,他毫不客氣地用了這麼四個字。
可不是令人髮指嗎?
拿捐贈的遺體進行實驗,這是侮辱屍體!而之後不滿足於此,更將手伸向了活人。他們拿活人來做實驗!這時候缺了實驗經費,他們的腦子就更活泛了,他們開始倒賣器官……
這種惡行,甚至用令人髮指四個字都難以形容。
X組織利用青少年犯罪,性質惡劣。
而這個組織的行徑更為惡劣!
正如林歇所說,簡直就是在反人類!
“關於對這個組織的調查,我們得私下進行……”林歇道。
“我明白。”
林歇卻沒就此打住,他繼續道:“我發現了一件事。就是當初負責試點的陳宇院長常常出入警局,他是來見誰呢?那個人是否在和陳宇同流合污呢?”
袁森也想到了這一點:“這樣的一個組織是很難不留下痕跡的,除非是警局裡就有他們的人,他們的能量大到一定地步,自然就不會有任何人發掘到半點關於這個組織的真相。”
林歇點頭。
“所以這件事,只能你和我去做。”袁森沉聲道。
“是。”
袁森微微鬆開了手臂,他低頭掃了一眼林歇的面龐,突然覺得這一切也不是那麼糟糕了。至少還有林歇和他在一起,攜手去挖掘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