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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組織的行為,對嗎?”袁森轉頭看向林歇,問。
“是的。”
袁森眼底的光芒陡然冷厲了起來:“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林歇淡淡道:“組織一般都有自己的標識,可以對過去幾個案子的屍體重做一次屍檢,或者重新整合一下屍檢報告。並且調查兇手的身上是否存在特殊紋身。”
顧蓉蓉疑惑地道:“真的會有人用標識來他引人注目嗎?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這是組織犯罪嗎?”
“對,就是要引人注目。”林歇淡淡道:“但凡龐大的組織,他們的訴求大都是名利,權勢,造成社會動亂,享受操縱世界的快感。他們又怎麼會允許自己默默無聞呢?”
“古時候的一些部族都會有自己的圖騰,他們會將精神都寄托在其中。擁有共同膜拜的圖騰,就等於擁有了共同的信仰,凝聚力自然得到提升。”
“如果一個組織連自己的標識都沒有,組織中的成員也必然成為一盤散沙。”
顧蓉蓉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這樣……林先生太厲害了!”
顧蓉蓉最近常說的一句話,大概就只剩下了“林先生太厲害了”。
袁森發現自己竟然又注意到這微不足道的細節。
魔怔了嗎?
袁森控制不住地冷眼掃了掃顧蓉蓉。偏偏顧蓉蓉迷糊得很,根本就沒有接收到袁森的冷眼。
“我去找韓景。”袁森說完,還補了一句:“你跟我一起。”
將林歇留在這裡,袁森都能腦補出在他離開之後,顧蓉蓉會站在林歇身邊,微微彎著腰,怎麼樣滿面緋紅地和林歇說著話了。
林歇跟上了袁森,但他的步子卻走得很慢。倒是委屈了袁森那雙長腿,也跟著慢吞吞地挪著步子。
“還覺得累嗎?”袁森掃了一眼林歇的雙腿,纖細修長,又掃了一眼他的臉頰,已經恢復了血色,看上去帶著淺淺的粉。
“好多了,就是不想走太快。”
“嗯。”袁森就又放慢了腳步。
平時短短的只需要一分鐘就可以抵達的路程,今天足足走了三分鐘。
雷厲風行的袁隊長並不覺得拖拉,相反,他還覺得這路太短了些。
“嗯?怎麼過來了?”韓景剛好在法醫室門外撞上了他們。
“重新屍檢……”
“你不相信我?”韓景露出好笑的表情。
“是檢查一下他們身上是否有什麼特殊的標識。”
“沒有,我確定沒有。我負責屍檢,我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可能日後作為線索的細節。”
“如果是隱藏在皮膚之下呢?會不會有?”林歇問。
韓景頓了一下:“我試試。”
三人一同進了法醫室。
袁森和韓景都是看起來相當銳利的那一類人,很輕易就能讓人聯想到兵器。唯獨林歇看起來和這裡有些格格不入。
而他也的確幫不上什麼忙。
林歇套了件寬大手術服,拽了個椅子在門邊坐下了。
這頭韓景捏著刀子,神色冰冷,一絲不苟地對送來的屍體重新做著二次檢查。
幸好他們抓兇手抓得快,一時間屍體都還沒來得及送去火化,現在也才有了二次解剖的機會。
林歇想了想,提醒道:“著重檢查一下手腕、鎖骨、胸口、腳踝。”
“為什麼是這幾個地方?”韓景突然抬起頭。
韓景的五官冰冷,連帶目光也都是冰冷的。
“因為……這樣才好看。”
韓景:“……”
“我試試。”韓景嘴上是這樣說,但下手卻是利落得很。
“找到了。”也就一分鐘不到的功夫,“在皮下。”韓景用刀尖指了指位置。
林歇起身走過去,慢慢觀摩起了那個圖案。
雖然他早就已經知道那是什麼圖案了,但真正親眼看見的時候,感受還是大不相同的。
那是一個歪斜著的十字架圖案,刺青的顏料已經滲透了血肉。圖案很小,顏色很淺,如果不是切割開一層皮膚,很難發現。
“這是死後弄上去的。”林歇道。
“死後再刺青?一般刺青要花多久的時間?”
“這個圖案,至少半個小時。”
“也就是說,兇手在殺人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先給這些屍體打上了烙印,然後再離開?”韓景問。
這會兒收起手術刀的他,五官已經恢復了一片平靜的模樣。
“所以林逸凡在撒謊啊。”林歇淡淡道。
“怎麼突然扯到那個受害者身上去了?”韓景都有些驚奇。
“他當時說,自己看見了一個女孩兒在瘋狂地砍殺一個女人,他嚇壞了,所以遠遠地躲了起來。等到女孩兒離開之後,他才敢報了警。對嗎?”
“所以,如果當時女人的屍體被刺青了,那麼林逸凡的描述里就應該有這一段。至少半個小時,這麼長的時間,林逸凡不至於會忽略掉。”
韓景卻不以為意:“也許女孩兒在刺青的時候,林逸凡還以為她在砍殺,於是躲著不敢再看呢?一直到腳步聲遠去,林逸凡才轉頭去看了呢?”
“刺青是很細緻的活兒。那個女孩兒做不了,之前那個男生也做不了。他們都有躁鬱傾向,殺人手段血腥暴力,是純粹泄憤式的。他們可不講究審美。又怎麼能拿得了小刀和顏料,一點點刺青上色呢?”
“所以……給屍體做刺青的另有其人?”
林歇點頭:“如果有第二個人出現的話,不管林逸凡是否轉頭去看,那他都會聽見多出的一個人的腳步聲。這也是他不可能會忽略的,現場環境並不嘈雜。”
“撒謊了啊。”韓景低低地道:“還真的撒謊了啊。”雖然他口中說的是林逸凡,但韓景卻忍不住轉頭看了看林歇。
林歇回望了一眼。
韓景卻不自覺地別開了臉,等他意識到自己作了什麼反應以後,韓景都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他躲什麼?
“那就扣下他。”袁森冷聲道。
袁森並不覺得一個受害者撒謊是多麼的不可思議,畢竟和許多的案件打交道,什麼樣的罪犯他都見過。
有窮凶極惡,面容猙獰的。但還有更多平凡普通的。當然,最可怕的就是那些道貌岸然,光看面孔,一絲惡意也看不出來的人。
袁森打開法醫室的門,快步走了出去。
林歇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他抬頭問韓景:“法醫室不提供飲用水嗎?”
“當然提供,等著。”韓景轉身去拿杯子,但等他掃了一圈,突然就頓住了。
“怎麼了?”林歇問。
“杯子不夠了。”
“你的也可以。”林歇說完,頓了下:“介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