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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他娓娓道來,簡陸的目光變得悠遠而寧謐,然後,他笑著說:“如果有一天,事情了結,我們倒是可以一起結伴同遊三千世界,如果有這一天的話……”
海因斯正欲側耳傾聽,卻發現他突然抿嘴,不知道想到什麼,神色微微有些變化。
海因斯心中微動,忍不住又上前一步。
他又朝他微微笑起來。
這下海因斯終於可以確認了,這人喝醉了。他的神色有些意外,不過是一杯夜光酒,就醉了?
“簡,你醉了麼?”海因斯站在他身邊。
簡陸看著他,淺色的眼睛和平時差不多,海因斯卻發現他的目光已有些渙散,他心中微動,伸手放到他身旁兩側的欄杆上,將他完全籠罩在自己的氣息之中。
“簡……”
他嘆息著,帶著一種顫抖的心情,朝他微微傾身,直到感覺到他的氣息,帶著香甜的酒氣,薰人慾醉。
彼此的唇近在咫尺之間,只要他低頭,就能肆意地親吻他。
“海因斯,簡!”
一道聲音打斷了這方天地的曖昧,獸人的聲音仿佛一道驚雷,驚醒了沉醉中的兩人——不,驚醒的人只有海因斯,被他的氣息籠罩在身邊的青年一無所知,甚至連神色都未變一下。
帷幕被掀起,精靈和獸人走進來,看到這一幕時,兩人都愣了下。
在他們眼裡,那站在一起的兩個男人的姿勢十分曖昧,在月光下擁抱在一起,仿似親蜜擁吻。月光如水,明明是兩個男人,可卻讓人有一種甜蜜溫馨的感覺。
“你們怎麼來了?”海因斯若無其事地轉身,看向兩人,神色自然不過。
兩人覺得是他們多心了,泰勒是個萬事不過心的,很快便將剛才那種古怪的感覺拋到腦後,朝他們笑道:“嘿,兄弟,你可是冠軍,怎麼能躲到這裡?那些人類雌性找你都要找瘋了。”
“關我什麼事?”海因斯毫不在意地說,“還是你在意?”
泰勒撓了下短髮,朗笑道:“同樣不關我的事情,我對人類雌性沒興趣。”
普里斯特萊走過來,神色帶著些許厭惡,顯然極不喜歡這種人類的宴會,對此嗤之以鼻,還不如過來和簡陸他們偷懶。
“還是你們會躲閒。”普里斯特萊感受著陽台這邊清新的空氣,自由的氣息,整個人輕鬆不少。他轉頭和簡陸說話,說了一會兒後,才發現簡陸的異樣,“你醉了?”
泰勒一聽,也同樣不可思議,“好像他只喝了一杯夜光酒吧?”
海因斯不置可否,見普里斯特萊與簡陸並排而站,他們的肩膀靠在一起,不由得走過去,拉住簡陸的胳膊,對兩人道:“我帶他去趟洗手間,你們隨意。”
說著,不由分說地將人拉走了。
第90章
洗生間並不遠,離開大禮堂後,是一條走道,左拐走上三百米就到了。
走道的天花板上鑲著魔法燈,燈光弄成一種曖昧的昏黃色,人走在其中,不免添了幾分柔和的暖色。
燈光折she在銀月色頭髮的青年臉上,他的神色很淡,與平時無甚差別,但是被人拉著時,卻給人一種乖巧溫馴的感覺,仿佛無論對方帶他去哪裡,他都會乖乖地跟從。
海因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眸色柔和,暗忖如果他一輩子都能這麼乖多好?
“格拉法德?”
一道柔麗的聲音響起,海因斯陷在陰影中的俊臉瞬間扭曲了。
“格拉法德,你們這是去哪裡?”
從拐角走來的一位穿著晚禮服的黑髮少女,身段玲瓏有致,一雙比夜空更深邃的眼睛落到兩人身上,目光更是在簡陸身上多停頓了會兒,眼裡浮現幾分驚艷。
似乎儼然已經忘記了先前在比賽場上的殊死搏鬥,此時艾微拉心態平和,神色淡然從容,唇邊掛著迷人的微笑,施施然而來,那股撲面而來的甜美女性氣息,在這兒狹小的空間裡,幾乎讓人忍不沉醉其中。
海因斯神色莫測地看著她,心裡覺得這女人實在是煩人,仿佛無論去哪裡,都能遇到她,陰魂不散。
艾微拉走近幾步,很快便發現了異樣,忍不住驚訝道:“格拉法德這是喝醉了?”
她的觀察力素來敏銳,對簡陸的樣貌長相有著極大的好感。當初在街道上,這人好心地扶她一把,讓她初見之下驚為天人,對他的容貌讚嘆不已,目光自然也不由自主地跟隨他,觀察他。這人平時看著冷漠清透,如晨中清霜、山中冷泉,讓人無法揣測他心裡的想法。可是這會兒,他的眼神渙散,行為遲鈍,讓她一看便能知道個大概。
看出簡陸的狀態,艾微拉便知道這兩人是要去哪裡了。
“他怎么喝醉了?”艾微拉饒有興趣地問,他見過很多男人的醉態,見到簡陸喝醉後這副遲鈍乖巧的模樣,與他平時的模樣形成一種強烈的反差萌,也讓她覺得這男人喝醉時的模樣還挺可愛的。
海因斯冷淡道:“與你無關。”
說罷,也不理會她,拉住簡陸便走,往提供給客人的洗生間而去。
被人如此落面子,艾微拉心裡有些氣惱,不過很快便釋然了。經歷白天時那一戰,她也知道這個叫海因斯的少年潛力無窮,將來的成就一定不低於自己,甚至可能會成為她唯一的勁敵。對於這樣有潛力的人,如果能拉攏他自然是好的,就算不能拉攏,現階段也沒必須交惡。
來到這個世界幾年,她已經發現越是天之驕子,越是桀驁不馴,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讓他們折服,不會有人理會你的意願。海因斯這種不禮貌的行為,倒也很正常,就是讓她心裡有些不快,不明白他為什麼總是一副防著她的樣子。
不過艾微拉此時也沒時間探究了,她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光,轉身匆匆走進了黑夜中。
洗手間裡的燈光比走道上更昏暗一些,水聲嘩啦啦地響起,正在掬水淨臉的青年抬起頭時,銀月色的頭髮被水潑濕了一些,臉上有晶瑩的水珠滑落,滑入深色的法師袍里,很快便在胸口上暈染開一片水漬。
海因斯拿帕子給他擦臉,指腹若有似無地擦過他的嘴唇。
“不用了……”簡陸撫了撫額頭,感覺腦袋有些昏沉,注意力集中不起來,低啞的聲音道:“海因斯,給我一瓶解酒的魔藥。”
他伸手,卻發現手被一隻寬大溫暖的手抓住了,然後唇邊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抵住,他下意識地張口,帶著薄荷味的藥劑滑進喉嚨里。
等簡陸的意識變得清明時,終於看清楚了面前的金髮少年。
因為餵藥之故,他站得極近,兩人的氣息似有若無地交織在一起,讓他有些不習慣。他只看了一眼,便咦了一聲,“怎麼了?”
海因斯輕咳一聲,有些遲疑地問:“你不記得剛才喝醉酒時的事情了?”
簡陸覺得腦袋還有些脹,又掬水洗了把臉,皺著眉道:“有點印象。”
海因斯聽得嘴角微抽,如果真有印象,他不會這麼平淡,心裡不禁有些失望,可也知道既然他不記得了,最好不要提,不然以後這種好事就沒了。他盯著面前青年被水珠浸得潤潤的嘴唇,有些口乾舌躁,勉強移開目光。
簡陸洗了把臉,才將那股酒意壓下,沒想到自己這具身體竟然是一杯倒,甚至醉酒後的印象也是模模糊糊的,讓他覺得有些悲催。上輩子他雖然不至於千杯海量,可也能和長輩朋友們喝幾杯白酒的,卻不想來到這個世界,一杯類似女人喝的溫和果酒就能將他放倒了。
喝醉酒時只隱隱約約地記得點事情,其他的便沒什麼記憶了,不過他也清楚因為有海因斯在身邊,才能放任自己醉。
“什麼時候了?”
“快晚上十點了。”
這種時候,歡送晚會正熱鬧,離開幾個人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也以為是躲到其他地方去清閒了。
“先換衣服吧。”簡陸朝他伸手。
海因斯從空間戒指里拿出兩套梅普斯特魔武學院的學生制服,兩人在擁擠的洗手間裡換上,因為趕時間,兩人也沒有避開對方。
海因斯抽空看了一眼背對著他的青年的身體,發現果然如記憶中那般,頎長均稱,雖然單薄,卻不顯瘦弱,背部到臀部的線條非常美好,肌膚更是一種如玉般的瑩白,卻不顯得女性化,無數個夜晚,他的手在那身軀上留連不已,他幾乎可以想起它的手感。
“好了麼?”
聽到這沒有波瀾的聲音,海因斯快速地將衣服換好,聲音略有些沙啞,“好了。”
簡陸接著又拿出幾樣工具堆在洗手台上,一隻手將海因斯的臉虛虛捏住,手指捻了些藥粉,開始給他變裝。
臉龐被人捏住,那隻手的溫度並不灼人,溫溫潤潤的,恰到好處,讓海因斯幾乎忍不住屏息,一雙眼睛呆呆地看著湊過來的青年,近在咫尺的容顏,讓他的心臟就要跳出胸口。
就在他想入菲菲時,突然聽到一聲“可以了”的聲音,慢慢地站直身。
簡陸給海斯的臉型作了調整後,拿了一瓶魔藥往他頭上一噴,金色的頭髮很快便變成了褐色,仔細看去,此時海因斯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臉上的輪廓沒變,但五官卻有了些變化,如果不是很熟悉他的人,根本認不出他。
給海因斯變完裝,簡陸也花了五分鐘給自己變裝,很快地一個黑髮黑眼的清秀少年俏生生地出現在海因斯面前,看得海因斯眼睛都有些發直。
如果不是知道這是簡陸,那雙眼睛裡平靜清冷依舊,他都要懷疑這是另一個人了。
海因斯的目光滑過他的黑髮黑眸,心裡忽然有些明悟,簡陸似乎對人的黑髮黑眼情有獨衷,這應該就是當初他初見艾微拉時失神的原因。
這麼一想,心裡便有些不郁。
“看得出來是我麼?”簡陸朝他笑起來,清秀的少年模樣,笑起來非常地討喜,和先前那高冷清雋的聖子模樣完全不同。
海因斯搖頭,心說就算他變成這模樣,他仍是心動非常。突然明白,他喜歡的是這個人的本質,甚至可以說是他的靈魂,而非那身皮囊。所以即便他變成這模樣,仍是讓他的心跳難以平息下來。
簡陸檢查一遍,發現沒有什麼遺漏的,將作案工具收起來,便和海因斯一起離開了洗手間,然後儘量挑人少的地方走,離開了大禮堂,往梅普斯特魔武學院的禁地疾速行去。
也許是因為今晚的歡送晚會,梅普斯特魔武學院的學生都齊集在大禮堂中,所以校園裡沒有什麼人行走,只偶爾可以看到一些治安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