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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欣翎抽抽嘴角,輕鬆地將攔腰斷掉的棗樹幹拎到角落裡放著,帶著丫環迅速離開案發現場。
“咱們就當作什麼不知道好了。”
柳欣翎說著,心裡已經將這事情記在了那安陽王世子身上,這個仇結定了!
4、第 4 章
柳欣翎沒有將那天被人爬牆的事情告訴任何人,畢竟現在柳家上下為了這樁婚事情緒消沉,若是知道她要嫁的人還做出這等混帳事情來,那還不氣爆了?而且,這事情怎麼說來都不光彩。
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對於柳家來說,卻無比煎熬。
柳夫人雖然對女兒的婚姻充滿了絕望,每每看到女兒都要紅次眼眶,甚至因此憂思成疾病倒了,但還是拖著身體給女兒準備嫁妝事宜。幾個媳婦見婆婆病了,自然去侍奉湯藥,可惜柳夫人是心病,積鬱成疾,心結不解,怎麼也好不了,而且柳夫人又是個倔的,硬是要撐著親自為女兒準備嫁妝事宜,這樣一勞累,身體如何不垮?
幾個媳婦無奈,只能去請寄心院裡的三小姐過來一起勸勸。
柳欣翎沉著臉,飛快地穿廊過院,直撲正房的臥室。
柳欣翎來到正房,一進門就聞到了濃郁的藥味,幾個嫂子都在,神色憂慮,都圍在床前,柔聲地勸慰著。而柳夫人坐在床上,穿著素淡的衣物,一臉病容,手裡拿著一份單子仔細地看著。
見到柳家三小姐進來,幾個嫂子都自動讓出條路讓她過來。柳欣翎坐在床前的繡墩上,叫了一聲“娘”。
柳夫人慈愛地看著女兒,溫柔地說道:“三丫頭過來,看看娘給你準備的嫁妝單子,喜不喜歡。”
柳欣翎眼眶一紅,忍住心中的酸澀,乖巧地坐到母親身旁,自有丫環接過柳夫人手中的嫁妝清單呈到柳欣翎面前。柳欣翎只是胡亂地看了下,根本沒有留意到裡頭有什麼,然後便笑著點點頭說道:“娘準備的我都喜歡。”
柳夫人笑起來,伸手摸摸她的發,笑著說了聲“傻丫頭”。
幾個媳婦見婆婆的精神好了些,也過來湊趣地說著話,想讓柳夫人放寬心。柳夫人是個厚道實在的人,對幾個娶回來的媳婦都不錯,除了大媳婦李氏因為是長媳要敬重倚仗些,其他兩個平日都做到不偏不倚,讓人挑不出毛病,是以幾個媳婦處得還算不錯。
不過,就算有女兒的勸慰,柳夫人的心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除了為女兒準備嫁妝的事宜時能振作點精神,其他時候都是躺在床上,病懨懨的。而柳夫人這一病,生生將柳家上下給折騰得人仰馬翻,柳明成也差點愁白了頭髮。
女兒即將要嫁給京城一霸不說,相濡以沫的夫人又病了,讓柳明成覺得事事不順遂,心情陰鬱不已。
柳夫人這病不只柳家上下愁,安陽王府也在暗中關注愁悶,甚至京城裡的人都在暗暗看好戲,就差沒開個堵局賭柳夫人會不會撐不過這坎香消玉殞,然後這門婚事泡湯推遲了之類的。
安陽王府自然知道柳夫人為何而病,雖然心裡暗暗惱怒,但也沒有在明面上說什麼話,只是例行的讓人送些藥材過來探望一翻。他們也怕柳夫人若出個好歹,柳家女得守孝,婚禮自然要泡湯了,這對安陽王府來說實在不是件好事。其實安陽王府也很急啊,雖然婚事是皇帝賜的婚,他們不用擔心新娘子跑了或悔婚之類的,可是若是柳家發生白事,按規矩,柳家女得守孝三年,屆時安陽王世子都二十有三了都娶不到老婆,更談何生娃,他們可真是等不得啊!
所以,安陽王府的人也天天上門來探望一翻。可是,安陽王府的人不知道,他們每來一次,就明晃晃地告訴柳家人,他們以後要和這王府做親家的,然後又想到了安陽王世子的德行……於是柳夫人更是一病不起了。
柳欣翎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柳夫人這病太醫來看過,說她只是抑鬱成疾,湯藥只能維持她身體,卻不能解決根本,還得要她看開。眾人無奈,只能天天給柳夫人熬藥,天天過來勸慰。柳欣翎見母親病得如此嚴重,甚至打算不繡嫁衣了,直接到母親面前侍奉湯藥,讓她看到自己開心些。不過她這舉動被柳明成知道後,自然將她罵了一頓,將她趕回房去做自己的事情。即將出閣的閨女,看著她就心疼,哪裡還讓她再分心做什麼?
在柳家人對柳夫人的病都束手無策時,員外郎夫人上門了。
員外郎夫人與柳夫人是嫡親姐妹,員外郎夫人是柳夫人的姐姐,柳家的兒女們見到她都要叫一聲姨母的。不過,對於員外郎夫人的上門,柳家人的反應都很冷淡,這其中原因不過是因為同為兩人姐妹,姐姐當年能嫁給一個前途無量的青年,那青年做了員外郎,姐姐很快便成了員外郎夫人。而妹妹挑來挑去竟然挑中了一個家道中落的,嫁給了個小小的翰林院庶吉士。兩人的丈夫,一個是正六品的員外郎,一個只是從七品的翰林院庶吉士,便可看出彼此身份的高低。所以,嫁得高的員外郎夫人自然瞧不起嫁得低的妹妹了。甚至在各自有了家庭後,姐妹情份也漸漸淡了起來,雖然時常有往來,但兩家都不太熱衷。
兩人雖然為嫡親的姐妹,兒女們都是表兄弟表姐妹什麼的,可員外郎家的子女瞧不起個翰林院編修的兒女,柳家兒女也都不願意看到這個姨母表面客套暗裡瞧不起人的眼神。逢年過節時,除了讓人送上一些禮物,員外郎夫人若不明示請幾個小輩過去,柳家兒女都不會自動去員外郎府找虐。
不過,現在看到以往冷淡的員外郎夫人親自過府來不說,還一臉親切喜人的笑意,不由得讓幾個女眷面面相覷。
“哎喲,妹妹,你這是幹啥啦?咋病得這麼嚴重?”
下人們奉上茶後,員外郎夫人便對一臉病容的柳夫人驚呼起來,那神情看起來還真是很關心的模樣。
柳夫人僵硬地掀掀嘴角,不知道同這個眼睛長到頭頂的姐姐有什麼好說的,當下只是含糊地說了聲天氣引起的便要揭過了。
不過柳夫人有心想遮掩,員外郎夫人卻不配合,當下呵呵一笑說道:“妹妹不必急著解釋,其實你會這樣姐姐也清楚其中原因。唉,翎兒也是我看著長大的,聽到她竟然能被皇上賜婚,我也嚇了一跳,不過一起想起她要嫁給那個安陽王世子,我心裡真是疼得緊……”
說著,員外郎夫人用帕子擦拭著眼角不存在的眼淚。
柳家媳婦們和陪坐一旁的柳欣翎都暗暗地撇了下嘴,認為他們這姨母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高杆了。以往瞅都沒瞅柳家姐妹一眼,現在來說這種話未免太假仙了。
柳夫人勉強笑了笑,沒搭話。
員外郎夫人大抵是瞧出屋子裡的人的神態,不由訕訕地笑了笑,繼續說道:“不過啊,妹妹,或許我們都錯了,事情只看到了表面,所以都以為這是最壞的,其實這對翎兒來說也許是個天大的福份呢。”
柳夫人眼光微閃,看向員外郎夫人,問道:“姐姐這話怎麼說?”
員外郎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眼睛掃了眼室內的人,發現他們的注意力都被自己的話吸引了,隱隱露出好奇的模樣,心中得意一笑。不過,員外郎夫人的眼光掃到柳欣翎時,見她仍是那副安靜文雅的模樣,垂著眼文文靜靜地坐在那兒,像個極守本份的女子,讓人很容易忽略過去。可一想到自家那寶貝兒子對她的意圖,員外郎夫人心裡不禁有些惱怒,暗罵一聲狐狸精。
“妹妹啊,也許你不知道吧,安陽王府極重視這門親事,甚至為此將世子後院裡頭的美婢侍妾們都譴出了王府。”
員外郎夫人的話一出,全部人都露出驚訝的神情,只有柳欣翎在心裡冷笑,安陽王想要孫子想瘋了,能不重視麼?想到自己嫁過去只是個生孩子的工具,柳欣翎就覺得憋屈得不行,真恨自己那天為啥沒有直接抄起一塊磚板拍死那安陽王世子算了。
柳欣翎目光微沉,暗暗決定以後有機會要去找塊磚板放在空間戒指里,專門拍不順眼的人。
“這是為何?”柳夫人微微傾身,也不計較員外郎夫人以前的冷淡,急切地問道:“難道那安陽王世子不鬧麼?我可是聽說他……”柳夫人看了眼在場的女兒,生生將話咽下,不想拿那些話來污了女兒的耳朵。
員外郎夫人對能引起她們的重視很滿意,笑著安慰了急切的柳夫人,笑道:“妹妹,你也是聽說過安陽王世子的德行的,他是個無女不歡的,據說那些女子大多長得長乘之姿,都是他這些年來到處擄劫來收藏的,可是寶貝得緊,不許人動她們一下。可是這回,他卻二話不說地讓安陽王妃作主將她們譴出府不說,甚至決定在婚禮之前都呆在府里修身養性。誰人不知那世子是個閒不住的,沒事絕對不會呆在府里的主,會這麼安份地呆在府里不鬧,讓人不得不意外了。妹妹,你說,一個人的態度怎麼可以改變得那麼大?所以啊,姐姐我分析了一下,又從安陽王府的一個下人那裡打聽了一些東西,我覺得些都是安陽王世子為了咱們翎兒所做的改變啊!”員外郎夫人一口一個“咱們家翎兒”叫得親熱,仿佛自己是看著柳欣翎長大的長輩一般,不知情的人差點以為柳欣翎的娘是她了。
柳夫人聽得怔然,連柳家三個媳婦也面面相覷,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在場的人都是知道安陽王世子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就算她們處在深閨中,總會有意無意地聽到安陽王世子所做的一些缺德事兒——沒辦法,那京城一霸不僅囂張任性,做事更是沒分寸,常常教人啼笑皆非,甚至恨不得咒他死一百遍啊一百遍不止!
可是,就是這麼個好女色的傢伙,竟然肯譴去家中美妾不說,還決定呆在府里修身養性到婚禮,讓人覺得好生意外,甚至有種反常必妖的錯覺。安陽王世子可是個一天不出門闖禍就渾身長毛的主兒,怎麼可能會乖乖呆在家裡修身養性呢?這太不科學了!
只有柳欣翎暗暗撇嘴,覺得那楚嘯天根本不是什麼在家修身養性,也不是為了她譴散家中美婢侍妾,而是因為安陽王的命令。柳欣翎甚至想,也許是安陽王知道了自家那渾帳兒子做的渾事,氣怒之下方將人禁足了也說不定。
想到這,柳欣翎心情大好。
不只柳欣翎心情大好,連柳夫人也心情大好。
柳夫人是個實在樂觀的人,凡事不願意將壞里想,之所以突然病倒完全是女兒的婚事太突然了。現在,不管員外郎夫人的話中有幾成的真,但只要柳夫人覺得或許員外郎夫人說得沒錯,安陽王世子是重視這門親事的,所以才會有這種讓人大惑不解的改變,她女兒嫁過去也不會那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