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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吐下舌頭,趕緊閉嘴,公子的懲罰最為喪心病狂,明知他最煩讀書識字,偏愛罰他抄書。
胥良川隱在樹後,聽到兄弟二人的談話,自己也愣住,看著遠方捫心自問,他中意那小姑娘嗎?
前世,他從未愛慕過任何的女子,也不識情滋味,後來被趙燕娘一鬧,只覺噁心,一生獨身終老,在閬山苦心鑽研,修身養性,不曾起雜念。
許氏兄弟倆看到他的身影,立馬噤聲。
許敢裝死,心裡念著菩薩保佑,也許離得遠,他又說得小聲,公子說不定沒有聽見。
可惜事於願違,眼見公子轉身離去,修長的身姿就要邁進屋,卻傳來晴天霹靂的一句話。
“最近無事,許二想必閒得慌,不如將書架第二排第五本書謄寫一遍。”
許靂興災樂禍地看著弟弟,不厚道地笑出聲,兄弟倆是大公子的親隨,書房平時也是兩人整理的,自然知道公子指的是哪本書。
那本書可是要比尋常的書厚上兩倍。
許敢耷著眼,看著笑得開懷的哥哥,欲哭無淚。
第24章 髒水
那邊董氏回到後院,正巧和雉娘碰個正著,她朝雉娘露出意味深長的一笑,雉娘也不躲避,幾次交手下來,想必董氏已經看破她,兩人勢成水火,不是你死是就是我亡,她不在意,撕破臉是遲早的事情,董氏不會因為她聽話而放過她。
“雉娘很好,居然還有幾分手段,往日母親看走眼了。”
董氏的眼神陰毒,雉娘不閃不避,甚至臉上還帶著被人誇獎後的羞赧,“謝母親誇獎,雉娘能有今天,都是母親平日裡教導有方,沒有母親的督促,雉娘還只知道自憐自怨,一點小事就尋死覓活,對不起母親和父親的教誨,也對不起自己來這世間一趟。”
“雉娘懂事,母親欣慰不已,到底是沒有白養你一場,但願你一直都能這樣聰明,那母親就放心了。”
“多謝母親教誨。”
趙守和正從前衙走過來,剛才父親先是關心他的學問,然後又語重心長地囑咐他,他是長子,以後趙家的擔子都在他的身上,不僅要守住基業,還要照顧幾個妹妹。
他明白父親的意思,在他的心中,燕娘和雉娘一樣,都是親妹妹,不會厚此薄彼。
“母親和三妹妹在說些什麼,這麼高興。”
“大哥,母親在教雉娘做人的道理,人生在世,要無愧於天地,否則便是做鬼也要下十八層地獄,受油煎火燒之刑。”
趙守和一愣,“母親怎麼會無緣無故說起這個,三妹妹還小,可別嚇著她。”
“大哥,雉娘不怕的,母親說得對,做惡事的人,遲早會遭報應,天打雷劈,死後割舌斷頭都不為過,雉娘問心無愧,什麼不都不怕,自然無所畏懼,母親,你說是不是?”
董氏恨急,偏還要裝出笑來,“雉娘說得是,至於死後什麼的,只有死人才知道,死了不過一堆黃土,又怎麼再享人間的富貴,活人照舊過得體面風光,總比死人強萬倍。”
“母親說的在理,但活人總有要死的一天,活著的時候,肯定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何等的死法,或是剝皮抽筋,或是身首異處,作得惡越多,死得就越慘。”
“雉娘比以前如同換了一個人,說得話讓母親都覺得瘮得慌。”
雉娘如受到驚嚇般低下頭,“母親,女兒死過一回,迷糊之中似是看見那鬼差們在往油鍋里炸人,女兒大著膽子詢問,鬼差道那些人都是生前惡事作多,才會受這樣的懲罰,女兒害怕,幸好母親為人心善,想必死後不用受這些酷刑。”
董氏抖了一抖,復又鎮定下來。
她們的談話有些怪,趙守和皺著眉,除了話題嚇人,卻又說不出來哪裡怪,董氏已經恢復慈母的樣子,“守哥兒,你忙了一天,還不趕緊歇歇。”
趙守和點點頭,“娘,我倒是不累,段表弟知道家裡有事,也從書院告假,人安排在前書房,明日去外祖家裡弔唁。”
“鴻哥兒有心了。”
母子倆說著,邊往東側屋走去。
雉娘看著他們母慈子孝的背影,神色複雜。
一轉頭,就見那段家表哥正站在前衙和後院的相連處,痴迷地看著她,她一陣厭煩,不想搭理他。
誰知段鴻漸快步走過來,語氣急促,“雉表妹,近日可好?”
雉娘無奈地朝他行禮,“托你的福,死不了。”
段鴻漸似是不敢相信話是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的,一臉受打擊的樣子。
“段表哥有事嗎?沒事的話雉娘就先行告辭。”
他的嘴張了幾下,貪婪地看著她的臉,一段日子沒見,表妹怎麼像變了一個人,是不是對他有什麼誤會?
“鴻表哥,你來了。”
趙燕娘的聲音傳來,雉娘嘲弄地看著段鴻漸,看得他一陣尷尬。
“三妹妹也在啊,不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多嘴,三妹妹很快就是要出門子的人,哪能還和外男見面。”
出門子?
段鴻漸心下咯噔,“燕表妹,雉表妹何時許的人家?”
趙燕娘不回答,用一種憐憫又不屑的目光睨著雉娘,雉娘被看得心頭火起,“二姐姐,雉娘要出門子?不知是何時的事情,父親母親也未曾提起半句,二姐姐是從何得知的?”
“就這兩天的事情,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你不需要知道太多,等嫁過去自然知道。”
雉娘呆滯住,突然掩面哭起來,朝趙縣令的書房跑去,趙縣令正心煩意亂,見三女兒哭得像個淚人一般,不由大驚。
“雉娘,你這是怎麼了?”
雉娘抽抽搭搭,傷心又可憐,巴掌大的小臉上,淚痕斑斑,哽咽道,“爹,剛才二姐姐說我這兩天就要嫁人,雉娘一時接受不了…本來還想著多在家中陪伴父親母親,猛然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心中難過,雉娘不要嫁人,女兒捨不得父親。”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他怎麼不知道,趙縣令的臉色十分的難看。
此時,趙燕娘和段鴻漸也趕過來,他看到有外人,按著怒火,“段賢侄,我們父女有私事要談,請賢侄迴避。”
段鴻漸沒有留下來的理由,只得告辭。
他一走,趙縣令氣得隨手抓起桌上的一本厚書,朝趙燕娘砸過去,“孽障,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有這麼跟妹妹說話的嗎?你妹妹要嫁人,我這個做父親的怎麼不知道?”
書本正好砸在趙燕娘的臉上,鼻血傾刻間流下來。
趙縣令的手不停要發抖,指著趙燕娘,“孽障,你說,你從哪裡得知你妹妹這兩天要嫁人的,又是嫁給何人?”
趙燕娘捂著鼻子,血流得手上全是,臉上紅紅白白,煞是恐怖, “爹,女兒沒有說錯,雉娘和慶山表哥不清不楚的,不嫁給他還能嫁給誰?”
雉娘臉色雪白,咬著唇,淚如珠子般滾下來,“爹,二姐姐說的什麼話,雉娘聽不懂,雉娘和慶山表哥總共都沒見過幾次,什麼時候不清不楚,二姐姐紅口白牙,這是要逼雉娘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