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
方靜怡微微一笑,輕聲道,“雉娘,我好像也有不舒服,可否告之淨房在哪裡?”
“當然可以的,你沿著那條路一直走,左拐一下,再往前走向右拐,樹木中的白牆房子就是。”
“多謝雉娘相告,突然腹痛又有所緩解,我稍晚些再去。”
雉娘直視著她的眼,笑得無害,“不用客氣的。”
趙燕娘不再搭理雉娘,也就是方靜怡胡說八道,說什麼雉娘去追大公子,大公子那樣的人才,怎麼會看得上雉娘,雉娘長得是勾人,但是病歪歪的,又不是個正經的嫡女,哪裡會入得了大公子的青眼。
方靜怡不以為然地笑笑,意味深長地看著雉娘。
雉娘無所覺地認真聽前面鳳娘和太子的聲音,就聽見太子說道,“孤來閬山,還有正事要辦,母后交待給孤的託付,已經轉交,你們繼續賞花吧。”
眾人齊齊跪拜,“恭送太子。”
太子離開,跟在他後面的除了平晁,還有胥良岳。
他一走,眾女的心思都淡下來,胥老夫人開懷地笑道,“正好,宴席已備好,大家入座吧。”
眾女隨著她一行來到胥家的花廳,席面已經擺好,大家依次入座,胥家的廚子有雅廚之稱,浸染了幾百年的墨水,連廚子也知道附庸風雅,偶爾還能作出一兩首應景的詩,做出的菜色風雅精緻,入口蘇香軟糯。
盛菜的碟子都是官窯特製的,如花朵般的形狀,畫的全是粉彩梅花,清雅又脫俗,菜品色香味俱佳,擺盤精品,或成花朵,或成景致,讓人不忍下筷。
胥老夫人和鳳娘坐在上座,老夫人讓身後的嬤嬤先動筷子,然後黃嬤嬤也開始替鳳娘布菜。
雉娘出門時,也帶上了烏朵,她沒有品階在身,在進園子時,烏朵就被請到別處候著,同在一起的還有方家和蔡家的丫頭。
烏朵小心地幫她布著菜,趙燕娘正好坐在她的身邊,盯著烏朵。
趙燕娘是偷溜出來的,並沒有帶上丫頭,此時她一人坐著,身後沒有服侍的人,十分的尬尷,她瞪著烏朵,示意對方給她布菜,烏朵眼皮子未抬,裝作用沒看見。
蔡知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示威般地將美味放入口中,趙燕娘氣得想摔碗離開,胥老夫人眸光冷淡,朝後面的老嬤嬤遞個眼色,老嬤嬤安排執墨去侍候趙燕娘。
趙燕娘這才黑著臉坐好,執墨不知道她的喜好,只夾近前的菜,偏生她近前的都是素菜,三色堇,雪山蓮,五絲彩卷,名字好聽,淨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
三色堇用的是面片捏成的花兒,染著紅黃綠三個顏色,再隔水蒸熟,看著好看,吃起來可能沒什麼滋味,還有那雪山蓮就更簡單,盤子擺著煮熟的雪耳,然後上面是用高湯煨熟的菘菜嫩芯,白生生的,沒什麼油水,五彩絲卷更不用提,就是幾樣素菜絲兒包成的卷子,顏色鮮亮,看起來都是生的。
趙燕娘只覺得胃口全無,請人來參加宴席竟然都弄些尋常的食材,胥家人可真夠摳門的,還白得一個風雅的名聲,還有這胥家的丫頭怎麼這麼沒有眼色,遠一些的葷菜為什麼不能夾一些。
執墨見她的碗裡還有許多,停下筷子沒有再夾,氣得趙燕娘想將東西倒掉餵狗。
這一頓飯吃得百般不是滋味,看著旁邊的庶妹不緊不慢地喝著八卦五味湯,她更加氣悶,肚子咕咕作響,她為了能參加此次花會,天微亮就偷著出門,什麼也沒顧上吃。
看著滿桌的菜,嘴裡口水橫流,又看一下碗裡的東西,強忍著厭惡,泄憤似地咬一口三色堇,不由得驚訝,沒想到味道還不錯,帶著花香和蜜味,甜絲絲的,那菘菜芯看起來生生的,實則熟得不能再熟,咬在嘴裡,濃濃的雞湯味兒盈滿口腔。
她埋頭吃起來,心裡還是不滿,素菜都這般美味,可想而知,葷菜又是何等的好吃,可惜她竟無緣一嘗,都怪這布菜的丫頭,真沒有眼色。
宴席結束後,眾女陸續告辭,胥老夫人讓老嬤嬤將她們送出去。
趙氏三姐妹和方家蔡家的姐妹相互道別,現在天色已晚,方家蔡家都在府城,她們今日不宜啟程,得先在渡古住上一宿,閬山的胥家院子倒是有很多房間,老夫人想著兩位孫子都在,還有太子和平公子,倒是不方便留宿她們,讓下人將她們送到胥家在縣城的別院。
別院裡已早派人收拾妥當,兩家姑娘住進去即可。
道別後,兩行人各自坐上馬車,趙鳳娘坐著閉目養神,雉娘也沒有開口,趙燕娘氣鼓鼓的,“大姐,你剛沒看到蔡知蕊那不知羞的,恨不得就宿在胥家,那點心思生怕別人看不出來 ,不就是看到太子和大公子都在嗎?”
“閉嘴,燕娘,這些事情哪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可以隨意議論的。”
“哼,不說就不說,胥家人可真過份,宴會辦得如此寒酸,連丫頭都狗眼看人低。”
“胥家請你了嗎?你不請自來,還怪別人招待不周,沒將你攆出去,就算是給你留臉面,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之前宴席上的事情,趙鳳娘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本來就是燕娘不對,胥老夫人沒有當場發作,還派丫頭去侍候,就是給足趙家面子。
她真是懶得再看這個嫡妹,愚不可及,偏還自以為聰明,那點小心思,在明眼人面前都不夠看的,真是丟人現眼。
她重新閉上眼睛,想到太子今日說的話,心裡一陣甜蜜,他的心裡始終是有她的,千里迢迢地從京中追來,為的就是能見她一面。
還不惜動用人脈,將父親往京里調。
父親在渡古已經做了二任縣令,為期六年,是時候該挪挪窩。
太子已為父親謀到翰林院典薄一職,年後即可上任,新任的渡古縣令已經在路上,等新舊交接,他們全家就可以搬到京中。
京中不比渡古,若燕娘還是如此作為,那麼在京中遲早就惹下禍端。
生母竟留給自己這麼一個胞妹,她不知該怨誰。
燕娘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不敢對趙鳳娘掉臉子,便將頭轉向雉娘,雉娘早就靠在車壁上閉目假寐,突然被人掐了一下,茫然地睜開眼睛,“二姐,你掐得我好疼。”
趙鳳娘氣得音量都提高不止一倍,“燕娘,我看你是半點禮數都不懂,看來之前對你太過放縱,以後就讓劉嬤嬤好好教教你規矩。”
劉嬤嬤和黃嬤嬤都是皇后娘娘派來侍候趙鳳娘的,劉嬤嬤為人嚴厲,以前在宮中就是教宮女們禮儀的,讓她去教燕娘再好不過。
趙燕娘哪裡肯服氣,“大姐,我沒有掐她,我也不用別人來教我。”
趙鳳娘冷冷地看她一眼,“我是長姐,我的話你都不聽,這就是你的規矩?”
什麼長姐,不過是先出生一會兒,擺什麼長姐的款,趙燕娘心裡不甘,緊緊地閉著嘴巴。
馬車緩緩地停要縣衙後門,鞏氏帶著蘭婆子趕出來接人,見到姐妹三人,先是一愣,接著便哭起來,“燕娘,你可是嚇死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