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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拍女兒的手,“你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
“娘。”
雉娘反握住她的手,鞏氏或許不是一位很好的女人,懦弱又無能,可是她真的算得上是一位不錯的母親,總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女兒。
“傻孩子,你不用擔心,你不願意,娘就是拼盡全力,也會讓你父親打消念頭的。”
鞏氏抽回手,替女兒掖下被子,輕手輕腳地走出去,看著自己的房門,深深地吸一口氣,然後推開。
趙縣令還未睡著,見她進來,隨意問道,“雉娘如何說?”
鞏氏跪在塌腳,“老爺,妾身向您請罪,雉娘是個知禮的孩子,只道不敢不從父母命,可妾身思來想去,心裡難過,越想越是不願意,那文四爺年紀太大,我的雉娘花骨朵般的年紀,真是太委屈。”
趙縣令盯著她,示意她講下去。
鞏氏的淚水流下來,“老爺,妾身多年來,只得此一女,一想到要遠嫁,心就如千刀萬剮一般,痛不欲生,文四爺雖說是要下場應試,可前路未知,萬一落榜,回到滄北,我的女兒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人欺負了怎麼辦,想家了怎麼辦?老爺,妾身不敢想啊!”
她哭得悲切,哽咽不已。
“那文家百年大家,難道還會委屈她?”
“老爺,後宅之事,不比朝堂,有理可講,有據可依,真要是遇到一兩個壞心的,在暗地底使絆子,以雉娘良善的心性,肯定是打落牙齒和血吞,吃了啞巴虧,連個訴苦的人都沒有,文四爺一個男人,不常呆在內宅,又如何能幫她,可憐她到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妾身每每想來,心如刀割。”
趙縣令被她說得心軟起來,想到董氏,不就是包藏禍心之人,若不是被人揭發,還不知要做多少的惡,他不常在內宅,多年來竟一無所覺。
鞏氏所憂不無道理,文四爺雖說才氣不俗,可科舉一事,不是有才就能出人頭地的,就好比自己,連正經文章都是勉強擠出來的,談不上什麼文采,不照樣能中舉出仕。
文家隱退多年,在朝中並無人脈,想要再殺出一條路,談何容易。
再說,他的女兒正是花信之期,貌美動人,配一個中年白身男子,太過委屈。
他默然地點下頭,“也好,我也捨不得雉娘遠嫁,那文家的親事,明日我就推了吧。”
鞏氏破涕為笑,“妾身謝過老爺。”
趙縣令將她扶起,“你我夫妻,雉娘又是我們的親生女兒,談什麼謝字,太過見外。”
鞏氏笑著,淚水還不停地流下來。
第42章 意難平
趙縣令從塌上起身, 她這才扶著他的手站好,俏臉上淚痕未乾,美目濕漉漉的, 望著他的眼神帶著感激和依賴。
“夫君,都是妾身不懂事, 給您添麻煩了。”
“看你說的是什麼話,難道在你的心中, 我是為了攀高枝就不顧女兒死活的壞父親嗎?雉娘不僅是你的女兒, 也是我的女兒,若是文家真不是什麼良緣,我又怎麼會讓雉娘嫁過去。”
“老爺…”
鞏氏羞赧地掙脫他的手,“妾身失儀,容妾身下去梳洗。”
她低著頭開門去淨室梳洗,趁機低聲讓蘭婆子去告訴雉娘,就說事情辦妥,不用擔心, 好好休息。
蘭婆子會意, 悄悄地去給雉娘送口信。
雉娘也正在等著娘和父親談的結果, 收到蘭婆子帶來的口信, 大大地鬆口氣, 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 心落到實處,終於可以放心睡覺。
等次日天一亮,她便將整理好的遊記送到趙縣令書房, “父親,聽說文師爺要回老家,這些書是他借給女兒,許是他忘記要回,不如父親替女兒歸還他,可好?”
“你放這吧,為父等下要去給文四爺送行,順便將東西帶過去。”
“多謝父親。”
趙縣令看著女兒花朵般的容貌,想到文四爺比自己小不了幾歲,若是將小女兒嫁給他,還真有些於心不忍,也許拒絕這門親事才是正確的。
雉娘一出書房的門,正好撞見急匆匆而來的燕娘,燕娘昂著頭,鼻子裡哼了一聲,徑直越過她,一把推開書房的門。
趙縣令被驚一跳,見是她,臉立馬黑下來。
“你來這裡做什麼,我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吩咐你不准出後院嗎?”
“爹,燕娘可沒有不聽您的話,我這不是沒有出家門嗎?再說女兒是有要緊的事情稟報父親。”
“你能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爹,大姐和三妹都沒有告訴你吧,太子已到渡古,現正住在閬山胥家。”
趙縣令震驚地站起來,“什麼?你此話可當真?”
趙燕娘得意地點頭,她猜測得果然沒錯,鳳娘和雉娘真的沒有將此事告知父親,她們下山時,太子讓胥家轉達意思,勒令她們回去後,不准泄漏太子到渡古的事情。
她就猜著以鳳娘和雉娘的性子,肯定是會乖乖地聽話。
“千真萬確,我們姐妹幾人都親眼見胥家大公子陪著太子。”
趙縣令暗自琢磨,若是胥家大公子相陪的,必是太子無疑,為何鳳娘和雉娘都沒有提過此事,單單燕娘提起。
“好,此事為父已知曉,你回去吧。”
“爹,”趙燕娘一跺腳,她可不是特意來告訴父親的,她有自己的打算,“太子來渡古,這是多好的機會,您何不前去結交,說不定太子賞識,大有益處。”
趙縣令看著她眼裡閃動的算計,冷下臉,“這些事情不是你一個閨閣女子該操心的,還不趕緊回去。”
“爹…”
“回去,再敢亂跑,連房門都不許出。”
趙燕娘恨恨地跺著腳,飛跑出去。
趙縣令左思右想,讓人將鳳娘喚來。
趙鳳娘聽黃嬤嬤來報,知道燕娘去書房尋父親,就明白以燕娘的性子,必是說出太子的事情。
她見到趙縣令,首先告罪,說太子有令,不許走漏他的行蹤,她不敢不遵命,趙縣令臉色緩和下來,稱讚她行事有度。
趙鳳娘將昨日太子的話轉述一次,說到太子已為趙家謀劃,不日就可進京,趙縣令大喜過望,進京為官,哪怕是平級,實際也是要高出不少,何況還升了一級,從八品的典薄,全是托鳳娘的福,要不然太子哪裡會想得到他一個小縣的縣令。
“鳳娘,太子當真如此說的?”
“父親,千真萬確,那新來的縣令已經在來渡古的路上,也許入冬就能到達,到時候交接完,父親便可以啟程去京城,年後可上任。”
趙縣令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多少人拼命地往上爬,為的不就是能在天子腳下謀得一官半職,他一介小小的九品縣令,搭上太子這條路,以後的造化只會更大。
幸好自己決定推掉文家的親事,以後去了京中,京中不比渡古,雉娘想要嫁個好點的人家,應該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