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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身上皮肉開始脫落,萬蟲噬咬般的痛叫人恨不得一刀結果自己的性命。永蓮的眼神越來越灰敗,等她臉上掉下一塊肉後,她望著鏡子中的人,滿臉的爛肉,還有一個血窟窿,形如惡鬼。
她嚇得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爬到門邊,拍著從外面鎖死的門,拼命地呼喊著,“父皇…您救救兒臣,兒臣不想死啊!”
門外,祁帝背手站著,聽到她的聲音,身子晃動一下。韓御醫和太醫院的其它太醫們跪在不遠處。
拍了半都沒有人答應,她絕望地倒在地上。痛苦地捂著臉,手上全是血水膿汁,在地上翻滾著,不停地喊叫著。
不,她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她不要死的時候只剩一具白骨,她不要就這麼悽慘地死去!她要問問大公子,她到底哪裡不如趙雉娘,大公子為什麼看不上她?
“父皇…兒臣要見胥良川…”
門外面的祁帝身子又晃動一下,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
“公主的毒,半點法子都沒了嗎?”
御醫們不敢回答,齊齊地望著韓御醫。韓御醫深吸口氣,低聲回道,“回陛下,微臣們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祁帝輕喃,“那就這麼看著公主慢慢死掉嗎?”
韓御醫低下頭,永蓮公主中的這毒太過陰損,皮肉一塊塊腐爛剝離,如同凌遲一般,慘不忍睹,痛起來生不如死。與其遭大罪而死,還不如給她一個痛快。
他是這般想的,卻不敢說出口。
永蓮公主還在叫著要見胥良川,祁帝轉過身來,“召胥大人進宮。”
太監馬上去傳旨。
胥良川正在翰林院當值,聽到傳召,他理理衣袍,隨太監進宮。
太監把他帶到,他對祁帝行禮。
祁帝沒有叫他起身,屋內的永蓮聽到他的聲音,欣喜地叫起來,“父皇,是胥大公子來了嗎?您讓他進來,兒臣有話和他說。”
她從地上爬起來,坐在鏡子前,鏡子中映出血肉模糊的臉。她捂著,慌亂地找出面紗,戴在臉上。
“朕召你來,是想問你。公主對你一片痴心,你可知曉?”祁帝問胥良川。
“微臣不想知道,在臣心中,僅有臣妻一人。其它女子,是否有情,臣不知曉,也不想知曉。”
“哼!你如此蔑視皇家,就不怕朕降你的罪!”
“陛下千古明君,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治臣的罪。”
“父皇…”永蓮的聲音在屋裡響起,“您快讓胥公子進來,或是放兒臣出去,兒臣有話要問他。”
祁帝沒有應她,又問胥良川,“你可知公主想問你什麼話?”
“微臣不知,微臣已有妻室,為了避嫌,不敢和公主單獨相處。如若公主有話要問臣,就請公主現在問吧。”
永蓮在屋子裡聽到他的話,大怒,“好你個胥良川,本宮如此真情相待,你竟百般推脫!本宮問你,你可知那趙雉娘的真面目,她可不是一個嬌弱無依的女子,她心機之深,進宮都隨身帶著利器,分明是個手段極狠的女人。本宮只想告訴你,你被她騙了!”
胥良川聲音平靜,“回公主的話,臣妻性子剛柔相濟,臣在初識時就已知曉。”
“你知道!”永蓮不敢相信,他知道趙雉娘的真面目,為何還會娶她,“為什麼,你為什麼還會娶她?”
胥良川的背挺得筆直,“因為臣喜歡她,這輩子只會心悅她一人。”
祁帝眼神露出不一樣的情緒,望著他。跪在地上的御醫們頭死死地低著,沒有人敢抬頭看一眼,看一眼此刻的胥良川。
“為何?”祁帝問道。
“回陛下,臣與妻初識時,她正處於困境之中。雖然不敵,卻拼死相抗,如此堅毅的女子,臣平生第一次見到,深感震撼。世間男女之情,都是一個緣字,礫石珍珠,各人心頭所好。臣的眼中僅能看見她一人,今生今世永不相離。”
他的語氣平淡,卻字字千金,砸在永蓮的心頭,砸在祁帝的心上。
永蓮不能接受,她覺得聽了他的話,全身的皮肉連骨頭都在痛,如千萬把刀,在一塊塊地割著她的肉。她痛得重新滾在地上,嚎叫不已。
“你下去吧。”祁帝深深地看他一眼,命他退下去。
胥良川伏地叩首,起身告退。
屋內的永蓮聲音一聲慘過一聲,祁帝轉過頭,“備一碗安樂湯,送進去吧。”
韓太醫低頭允諾。
祁帝抬起腳,打了一個踉蹌。大太監趕緊上前挽扶。
他擺手,“朕無事。”
大太監從背後望去,看到他髮髻間有銀光,細一看,竟是幾根白髮。
陛下老了!
第125章 監國
秋高氣慡, 葉黃果紅之時,雉娘出了月子。因著月子裡有進宮的那一出,胥老夫人非讓她在屋子裡多悶了十天, 才放她出來透氣。
永蓮公主已經去世, 祁帝把她葬入皇陵。文駙馬依例為亡妻守孝三年, 不得離京。三年孝期後, 是去是留遵循己願。文思晴嚇得不輕, 滅了在京中嫁人的心思,悄悄地離京回了滄北。
祁帝自公主去逝時, 身子就有些不好。皇后日夜侍疾,宮中氣氛壓抑。
胥良川日日上值,臉色平靜。雉娘卻知道, 朝中必將有大事發生。陛下一旦病倒, 勢必就是太子監國。
太子監國後把持朝政, 就算陛下將來還朝,他也在群臣之間豎立起威信。如果陛下一病不起, 龍御歸天,他就會順理成章地登基為帝。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也是不想看到的。
大哥兒養得好, 眉眼雖未完全長開, 卻依稀能看出長得像他的父親。他黑寶石般的眼睛看著她, 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清, 嘴裡吐著泡泡。
雉娘抱著他, 在院子裡曬著太陽。手裡拿著梁纓的信, 梁纓離京時曾說,等她生產時要來的。她生產之時,梁纓沒有來,原來是有了身子。她心裡替對方高興,晃著手中的信,對不知事的兒子道,“大哥兒要當哥哥了,高不高興啊!”
大哥兒吐了一個泡泡,雉娘大笑,“大哥兒是吹泡泡表達喜歡,對不對?”
“我們大哥兒真聰明,都能聽懂你娘說的話了。”胥夫人進來,伸手從雉娘手中把大哥兒抱過去,“來,讓祖母抱抱。”
胥夫人抱著大哥兒,看著小人兒和兒子差不多的眉眼,滿臉慈愛,“祖母的大哥兒,就要當哥哥了,讓你娘也趕緊給你添個妹妹。”
雉娘輕笑,婆婆想要孫女,這心思她早就看出來。
胥夫人自顧地逗弄著大孫子,說著梁纓的事情。梁纓一查出有孕,山長夫婦二人喜得心頭樂開花,才成婚不久就有身子,還說都是沾了雉娘的福氣。
“佛祖保佑,我就盼著你和岳哥兒媳婦能多生幾個。別像我和你二嬸一樣,都只生了一個獨苗。”
雉娘還是笑笑,帶著羞意。要是梁纓在,今年怕是能一起去秋獵,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