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趙縣令怒目相向,“羅柱子,本官問你,你所狀告的可是此人。”
羅老大略抬頭又低下,“回大人,正是此人。”
“你瘋了,羅柱子,平白無故的,你這條瘋狗亂咬人。”董氏大叫起來,“老爺,你可不要相信這小人說的話。”
“跪下。”趙縣令一拍驚堂木,手都是抖的,心裡被震驚得都感覺不到痛。
董氏不敢置信地抬頭,見他滿目的恨意,心裡突突地跳著,老爺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她,好像她是仇人一般,這羅老大到底和老爺說了什麼?
見董氏還站著,趙縣令怒目相向,神色悲憤,文師爺對衙役使眼色,衙役硬著頭皮用杖擊打董氏的腿關節處,董氏不設防,一下子跪倒在地。
還未來得及出聲,就聽見自家老爺冰冷的聲音,“堂下跪的可是董氏?這位蘆花村的羅柱子狀告你殺死公爹,慌稱其摔死,本官問你,可有此事。”
董氏血衝上腦,差點暈倒,這天殺的羅老大,是吃錯什麼藥,莫不是得了失心瘋,怎麼會將這事抖出來,抖出來他又有什麼好處,都陳年入土的往事,翻出來做什麼?
“老爺,冤枉啊,這羅柱子不知受何人指使,誣衊妾身,簡直是血口噴人,當年你在鎮上做活,家中的事情,里里外外都是妾身一人操持,也是妾身疏忽,爹說去院子裡劈柴,妾身沒有去看,聽到聲響出門一看,爹就倒在石頭上,已氣絕身亡。”
“你胡說。”羅老大喊起來,“回大人,當年董氏面上孝順,卻老是不給婆婆吃飽,小人在自家的院子裡都常聽到趙老夫人喊餓的聲音,董氏還私下老抱怨趙老爺吃得多,還不幹活,那天她和趙老爺爭執起來,聲音很大,小人好奇就躲在牆頭看熱鬧,就見推搡間,董氏將老爺子推倒在地,老爺子一下子磕到石頭上,小人駭得連忙回屋,不一會兒就聽到董氏在那邊喊叫,說老爺子自己摔死了。”
趙縣令都握不住手裡的驚堂木,羅柱子所說之事太過駭人聽聞,他從未想過,父親竟是被人害死的。
那時候,他還在石頭鎮的大戶人家裡做活,鮮少回家,突然村子來人,說父親暴亡,他連工錢都忘記結算,就急匆匆地回去。
一踏進家門,院子裡擠滿鄉鄰,父親滿頭是血地躺在地上,頭上的血口子腥紅一片,糊住臉。
董氏抱著不到一歲的守哥兒,哭得像個淚人,一直自責說自己沒有看好父親,才讓父親摔倒,也就那麼巧,磕在石頭上,當場喪命。
他未懷疑過董氏所言,董氏自嫁給他後忙裡忙外的,父親也常有誇讚,事隔多年後,突然有人告訴他,父親是董氏害死的,讓他如何接受。
若真如此,那麼,他不就是將仇人當親人,讓父親在九泉之下無法瞑目,這是天大的不孝。
他的臉青黑交加,極大的憤怒讓他止不住渾身發抖,董氏伏地大哭,“老爺,你可莫聽他血口噴人,當年你常不在家,羅柱子常常找機會想輕薄於妾身,妾身不從,於是他就懷恨在心,污衊妾身。”
羅老大往前爬一步,“大人,董氏一派胡言,小人本是一個外人,說句難聽的話,趙家的事情與小人沒有半點關係,趙老爺子的死,更是與小人無任何的瓜葛,小人揭發董氏,也沒有半點的好處,若是想污衊她,為何要等到今日?實在是小人一想起趙老爺的死,就良心難安,多年來受盡折磨,才想著將真相大白於天下,以求解脫,望大人明察。”
沒錯,羅柱子只是一個外人,若不是良心發現,誰會在事隔多年後重提此事。
趙縣令從桌案上站出來,朝他行了一個大禮,若不是羅柱子揭發此事,自己到死都不可能知道父親死亡的真相,將來百年之後,又有何面目去見父親,他真是枉為人子。
他恨得雙眼含淚,死死地咬著牙齒,“董氏,羅柱子所言可屬實,你還有何要辯解的?”
董氏也朝前爬去,大聲哭喊,“老爺,你可不能聽他胡說,他一直覬覦妾身,才會將髒水潑在妾身的身上,求老爺明查。”
兩邊的衙役都轉過頭,夫人一直說羅柱子覬覦她,真是睜著眼說瞎話,就夫人這長相,還不如普通的婦人,羅柱子眼不花,到底是有多眼瘸才會看上她。
“大人,可不是小的潑髒水,董氏所言不實,說句不怕冒犯大人的話,就董氏的相貌,小人還真看不上,小人根本從沒有對她有過非份之想,反倒是她趁著大人不在家,耐不住寂寞,幾次三番引誘小人,小人沒有媳婦,沒經住誘惑,才會與她苟合。”
兩側的衙役裝死低下頭,耳朵卻豎得高高的,平日裡再正經不過的夫人,原來竟是這樣的人,不守婦道,還害死趙老爺子,簡直是毒婦。
趙縣令閉著眼,不看董氏,若多看一眼,他就恨不得當場將她碎屍萬段,“羅柱子,你說董氏與你有染,可有證據?”
“有的,大人,”羅老大從懷中抽出朱色的肚兜,“這是前幾日,董氏送給小人的,小人日日受良心遣責,多年不曾聯繫她,哪知前段時間偶爾遇上,她就纏上小人,還將此物送給小人,約小人與她私會,小人不堪其擾,又憶想多年的冤情,不想大人再受這個毒婦的蒙蔽,這才鼓起勇氣來報案。”
文師爺將肚兜呈到趙縣令的面前,只一眼,趙縣令就認出這是董氏之物。
“老爺,這東西不知他是從哪裡得來的,妾身根本沒有送給他,一定是他偷的,陷害妾身。”
羅老大伏在地上,“大人,小人有罪,多年前小人就沒受住誘惑,與董氏有肌膚之親,董氏大腿…有胎記。”
趙縣令只覺得五雷轟頂,沒想到董氏不僅長著蛇蠍心腸,還如此不守婦道,董氏大腿有胎記,若不是有染,羅柱子怎麼會知道,他裂眥嚼齒,恨毒地盯著董氏,“大膽惡婦,你還有何話可說?”
董氏委頓在地,羅柱子早前偷看過她洗澡,自然知道她身上的胎記,她百口莫辯。
“老爺,妾身冤枉,這羅柱子一直垂涎妾身,早年曾偷看過妾身洗浴,必是那時讓他偷看到的。”
趙縣令已不再相信她,就憑她害死自己的爹,罪不可恕。
羅老大直起身,“大人,小人句句屬實,董氏心狠手辣,趙老爺子死去多時,小人確實無憑無據,難以服人,但趙老夫人仍然健在,小人記得,從前老夫人是能說話的,就在老爺子死後沒多久,才變成啞巴,小人懷疑,肯定是董氏害的。”
什麼?
趙縣令身子搖了幾下,連娘也…他一直以為娘傷心過度,才變啞的,沒想到也是董氏這毒婦害的。
他指著董氏,嘴唇哆嗦,說不出話來。
母親這些年究竟是過著什麼樣的日子,他身為兒子的,居然半點都不知情,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都怪他,想著家裡有董氏操持,每次歸家,都聽到父親誇獎董氏,而且家裡確實收拾得齊整,地里的活也幹得妥當,他一直相信董氏,從未想過她包藏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