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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就要下塌。賢妃扶著她,和她一起去求見陛下。
賢妃清楚,這毒是沒有解藥的。高家人千辛萬苦弄來的東西,她本是想用在皇后身上的。無奈皇后一直防得嚴,她近不了身。
蓮兒是知道她有這東西,前次女兒相求,她一時心軟,就給了出去。早知會這樣,她還不如狠下心腸,不交給女兒。
為今之計,只能去求陛下,他是天子,可以召齊天下的神醫給蓮兒治病,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母女倆相扶著出門,連路都走不了,宮人們抬著軟輦,把她們抬去前殿。
祁帝正在批閱奏摺,聽聞她們求見,命太監召她們進來。
她們一進殿中,就跪在地上,永蓮哭得傷心欲絕,賢妃也是泣不成聲。祁帝大驚,走下殿來。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永蓮怎麼蒙著臉?”
賢妃哭著,替女兒摘下面紗。永蓮恐怖的臉就暴露在祁帝的面前,祁帝的雙眼危險地眯起。
“陛下,您可得為蓮兒做主啊!”賢妃伏下身,哭得雙肩顫抖。
祁帝額間青筋暴起,“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臣妾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御醫說蓮兒這是中毒。臣妾想不明白,是誰會害蓮兒,給她下毒?陛下…您可千萬要為她討個公道啊!”
永蓮哭得更加傷心,眼淚流在紅瘡處,鹹鹹的淚水流經有些開始爛皮的地方,帶著刺痛。
“父皇,兒臣求您,救救兒臣吧,兒臣不想死啊!”
“胡說,怎麼就會死呢?”祁帝怒吼。
賢妃哽咽不已,“陛下…宮中的御醫都說無能為力…臣妾怕…陛下…”
祁帝命人去請韓御醫,韓御醫是太醫院裡醫術最高超的御醫,是他的專用御醫。
很快,韓御醫進來。
祁帝讓他不要行禮,快給永蓮看病。韓御醫遵旨,替永蓮公主把脈。他察看著她臉上的膿包,靜心嗅聞著,心裡有了底。
“公主是怎麼回事?”祁帝開口詢問。
韓太醫低著頭,“稟陛下,依微臣之見,公主這是中毒。”
“何毒?可有醫治之法?”
“回陛下,公主毒瘡中有一股腐屍之氣。微臣懷疑公主是中了骨肉分離之毒。此毒極為陰損,在前朝一直被禁,微臣不知如何解毒,請陛下恕罪!”
祁帝的瞳孔猛地縮起,骨肉分離?這毒他是聽過的,前朝的禁物,怎麼會出現在永蓮的身上,是誰給她下的毒?
賢妃捂著嘴,壓抑地哭著,“陛下…您要救蓮兒啊!我們母女二人一直克守本份,不敢行差踏錯一步,臣妾就這麼一個骨肉。恨不得以身替之,臣妾寧願那人給自己下毒…陛下…”
韓御醫頭垂得很低,宮中陰私多,他一個臣子,只能裝作聽不見。祁帝揮退他,他鬆口氣,提著醫箱躬身出殿。
祁帝望著永蓮,永蓮的臉好像又腫了一些。他不忍地別過臉,永蓮往朝爬一步,“父皇…蓮兒不想死!父皇,蓮兒知道是誰害的…父皇,您下旨召齊天下的神醫,肯定有人能治好蓮兒的…”
“父皇會替你尋神醫的。”祁帝說完,命大太監貼皇榜昭告天下,許諾萬金,請人解永蓮公主的毒。
旨意下去,祁帝問永蓮,“你方才說,你知道是誰給你下的毒?”
賢妃忙攔著永蓮,“蓮兒不得胡說,無憑無據,說了別人也不會認的。”
“母妃,難道就因為沒有證據,我們就要生咽這口氣,任由別人作踐嗎?”
祁帝冷著臉,看著賢妃,“讓她講,朕倒要看看,是誰敢謀害天家公主?”
“父皇,是皇后!”
“蓮兒!”賢妃一把拉著她,驚恐地望著祁帝,“陛下,蓮兒是一時糊塗,沒有抵毀皇后娘娘的意思,求陛下念在她剛中毒,心緒波動,口不擇言的份上,饒恕她。”
“母妃,您不敢說,您怕她,怕她報復您。可蓮兒不怕,兒臣都是一個快死的人,她都敢給兒臣下毒,兒臣還有什麼怕的?父皇…您可知道,皇后娘娘面甜心苦,一直想除掉母妃,若不您護著,她早就得手。您看看這後宮,除了母妃生了兒臣,哪裡還有其它的妃嬪生產過?父皇…她心如蛇蠍,母妃和兒臣就是她的眼中針,肉中刺。她在宮中不好動手,兒臣一出嫁離宮,她就敢下毒,其心之惡毒,父皇您要明查啊!”
永蓮說完,伏地磕了幾個頭。賢妃似是驚呆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等賢妃回過神來,連忙向祁帝請罪。祁帝的臉冷若寒冰,殿內氣壓低沉,如死寂一般。
半晌,祁帝的聲音飄出來,“你扶永蓮回去休息,朕會請人治好她的。今日的話,朕就當沒有聽過,你們也不可再提。”
“父皇!”
賢妃捂著永蓮的嘴,扶她起身出殿。
祁帝背著手,站在殿中,殿中空無一人,四面金碧輝煌。明明是早秋涼慡宜人,他卻覺得透骨心寒。
他背著手出殿,殿外氣慡天高,晴空萬里。他慢慢地走著,沿著白玉青磚,不知不覺中,竟走到德昌宮的門口。
琴嬤嬤眼尖地瞧見他,連忙出來迎駕,皇后聽到動靜,也出來相迎。
皇后因為前段日子生病,臉色略顯蒼白,加上脂粉未施,未著鳳袍,僅穿著簡單的宮裙。髮髻松挽,水眸盈盈,如病芙蓉一般,嬌弱若人憐。
祁帝目光沉沉,透著一股懷念,又帶著一絲心痛。
“陛下,您怎麼不派人通傳一聲,臣妾儀容不整,讓陛下您見笑了。”
“朕不過是隨意走走,不想竟走到皇后這裡。”
“原來如此,陛下您請。”皇后說著,立在一邊。
祁帝走進殿中,皇后看出他有話要說,摒退宮人。殿中只剩夫妻二人。
“永蓮中毒,朕心中煩悶。”
皇后驚呼,“永蓮中了毒?是何毒,有沒有查出下毒之人?”
祁帝盯著她的眼,“皇后可曾聽說過骨肉分離?“
皇后的臉變白,不可思議地望著他,然後眼裡的驚訝慢慢收起,漸漸轉為深沉,“臣妾聽過,事實上在兩天前,臣妾還聽過這個名字,是從永安那裡知道的。”
“永安怎麼會和你提此毒?”
皇后緩緩地起身,跪在祁帝的面前,她抬起頭,面上光潔的皮膚白得透明,眼裡堅韌隱忍。
“陛下,永安是心裡慌恐,才會和臣妾提起此事。陛下可還記得,胥家的少夫人產子,生下胥家的嫡長孫?胥家嫡長孫洗三,永安受邀前去,不想竟碰到永蓮,永蓮是不請自到。永安顧念姐妹之情,替永蓮備了洗三禮。但不想永蓮是有備而去,也備了洗三禮,是用荷包裝著的金元寶。永安怕永蓮過意不去,就把永蓮備的洗三禮收起,自己拿回府。”
皇后說到這裡,停頓一下,祁帝的眼深深地直視她,她再接著道,“誰曾想到,永安身邊的嬤嬤看出荷包有異,裡層竟是用羊皮做的。嬤嬤是個小心謹慎的性子,想著一般人用羊皮包的東西,都不能以手觸之。她解開荷包,聞到一絲異味,心裡懷疑,請人查驗,誰知竟查出金元寶不對勁,像是被什麼藥水浸泡過。永安忙請御醫,御醫告訴永安,元寶所浸之毒,是前朝的禁物,名喚骨肉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