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捲曲著膝蓋穩穩噹噹的端坐了半天了,貴女的樣子可真不是好裝的。
不好裝,便不裝了罷,總有法子糊弄過去的。
桃格格一向隨性慣了的,這麼想著,轉了個身兒,後背靠在船篷上面,伸直了雙腿,左腳疊在右腳上面,總算是覺得舒坦多了,才學著賀蘭子安先前的語氣反問,“有證據嗎?”
語氣不敬,姿態不敬,賀蘭子安瞧在了眼裡,念在她好歹也算是為他吃了點兒苦頭的分兒上,他便再容忍她一次。
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容忍她的胡鬧,放走了花郎跟他的那些黨羽。
可若是竹月知道,在賀蘭子安的眼裡,她為了他殉情,丟了性命,只能以陰靈的模樣遊蕩於世,就只能算是為了他吃了點兒苦頭,真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你被下藥,而後又被縱火,他的人便恰好出現,將你帶走。這一切太過巧合,是其一。其二,若他不是細作,怎會無端派人潛入我王府之內。”
“這個……”眼眸向旁飄去,桃格格時刻提醒自己,順從,她得順從,“好像有點道理。”
道理確實是有的,可就像她並沒有證據證明,一切都是梅太飛的指使的一樣,賀蘭子安的話,也並不能說明一切都是花郎的詭計。
所以說,如果在花郎跟梅太妃當中讓她選的話,桃格格還是會按照自己的直覺,選擇梅太妃為罪魁禍首。
賀蘭子安又道,“曇花閣,花郎這個身份,都只不過是他的掩護。”
“那既然你早就知道了,怎麼早不對他動手呢?”
“之前留著他,自然是還有他的用處。”
桃格格滿面認同的點了點頭,心裏面卻是不以為然。
她可是親眼見識過了,如果安宸王的手下,就只是今天晚上的黑衣人那樣的水平的話,要想除掉花郎,估計只是痴人說夢,頂多,只能給花郎找些麻煩,而已。
桃格格微微的笑了笑,整個人都柔軟了起來,“我只是個女人,我管不了那些國家大事。他要真是墨吉的細作,那他可就白忙活一場了。”
“你並不是普通的女人,你是巴武帝姬。”
“我是竹月,我也是安宸王妃。在我這裡,沒有丘南,也沒有巴武,更沒有墨吉。我永遠,都只會站在你的這邊。”
正文 第47章 就算答應了,她也做不到。
輕舟小船,比起繁複笨重的畫舫,航行的速度快了許多。
並沒有耗費太久,他們這一行,總算是抵達了岸邊兒。
賀蘭子安撩起白袍,當先下了烏篷船去。
桃格格可不敢指望這位大爺會顧著她,自己個兒麻溜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從船頭,撐著步子一跳,瀟灑利落的上岸。
上岸一瞧,好嘛,這是又繞回來了哇。
桃格格忍不住咂了咂嘴,到底是做大事的人,不拘小節。
聽說,王公貴族停靈的時候,都是要按照規矩來的。
城裡面兒,還在操辦他的喪事,發喪出殯的日子還得再等幾天呢。
城外面兒,人家生龍活虎的到處溜達著。
這麼有意思的事情,可不多見。
不遠處停了一輛黑漆平頭車,車楣上挑著一盞昏黃的小風燈。
漆黑的夜裡,光線模糊,除了靜候在車前的一名,穿著青黑直衫,頭戴著黑色小帽的男子,可以少許的看清之外,栓在馬車旁的那些馬匹,就只能瞧見大體的輪廓,聽見它們喘息的聲響。
賀蘭子安徑直上了馬車,桃格格安靜又乖巧的跟在他的身後,待兩人在車內坐定,放下了車簾,餘下的黑衣人們才各自去牽自己的坐騎。
外面看,馬車並不很大。
可當真兒坐進去了,感覺還是挺寬敞的。
借著檐頭的燈看,馬車之內,乾淨整潔,除了座墊之外,再沒有任何多餘的物什。
桃格格就納了悶兒了。
王爺哎,多尊貴的人兒啊,怎麼連杯茶水都沒人給他準備?
再回想晚間同花郎坐著馬車,從曇花閣到畫舫停靠著的岸口一路,車內寬敞奢華不提,零食果脯、冰鎮的酒水果子,備的那叫一個齊全。
耳畔響起了踢踏的馬蹄聲響,不急不慢,伴隨著車輪那輕微的,幾不可聞的吱呀聲緩緩前行。
夜沉沉,說不準,再不多時候,公雞都該起來打鳴了。
桃格格也不是鐵打了,折騰了一宿,身子骨又累又乏,抱著雙臂,身子依靠在車璧上面打起了盹兒來。
賀蘭子安卻像是不會累似的,仍舊端坐入鍾,清俊的容顏之上,無甚悲喜。
路途短暫,桃格格在馬車停下的那一瞬間,睜開了清澈的雙眸,抬起頭來時,澄澈的眸子上面已然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看上去茫然一片,似乎弄不清她到底身在何方。
跟在賀蘭子安的身後下車,她在心底裡面默默計算著此刻的方位,直到一名女子,略帶英氣的聲線打斷了她的思路。
那女子恭恭敬敬的喚過一聲主子,再看桃格格之時,孤傲的眼神之中,一抹令人難以察覺的寒光一閃而過。
“院子已經備妥,屬下這就領王妃過去吧。”
屬下?
不是婢女?
桃格格別有深意的又多瞧了那名女子兩眼,小臉上那抹習慣性的微笑,不曾有半分的變化。
賀蘭子安淡淡然的答應了一聲,往前走了兩步,腳下一頓,像是突然才想起來,身後跟了個人似的,轉過身來望了一眼,道,“這段時間,就讓秋碧跟著你。好生的養著,沒有要事,不必來問我。”
嬌美的笑意加深,桃格格又不是傻子,哪裡還能聽不出他的話外之音。
不就是,有事沒事的不要去煩他嘛。
“嗯,我知道了。”輕點了點頭,她乖巧的應下。
可惜啊,她就算答應了,她也做不到啊。
正文 第48章 遠近親疏,立刻顯露。
就是距離都城不遠的一座莊園。
雖不如王府那邊的富麗堂皇,卻有江南林園那般的靈秀韻味。
秋碧提著一隻白綢燈籠在前款款而行,過了月洞門,便進入了一處別有洞天的所在。
曲徑通幽之處,魚池假山相得益彰,夏日之花繁盛錦繡,處處皆景。
桃格格正漫步賞玩,突然間,周身的溫度驟降,冷不丁的打了哆嗦。
她在心中暗道了一聲“大事不妙”,立刻就急切又警惕的尋找起來。
在哪兒?!
這個搗蛋鬼竹月現在在哪兒?!
桃格格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身邊一圈兒的小範圍之內,左尋、右找,甚至原地轉著圈兒的搜索。
“咔啦啦”的破裂聲突然響起,她立刻就抬起頭來,將視線she向了頭頂右上方位置的響聲發出之處。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
她就只來得及,看見一塊碎裂的巨石,當頭朝著秋碧轟然間猛砸了下來。
至少兩個成年人身形那麼大的一塊巨石崩裂,帶落的碎石無數,雖然這些碎石,跟那塊最大的無法相比,可那些碎石當中,最小的一塊,也比一個成年男人的拳頭還要大上兩圈兒吶,若是砸到身上,那也是足夠傷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