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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眼下情況判斷,局勢果如霍翎所料,甚至還要危險,鄧維竟從西域悄然回到中原,逼近兆京,只是不知他身後大軍如今藏在何處,還有其他四股兵力,巢穴又在何處?
更糟糕的是,鄧維、玉陽、薩陽已然勾結,如今再加上卑犁,情勢愈發複雜難測。
臉上雖笑著,他心裡已暗自盤算開,唯今之計越快找到大軍藏匿之處才是當務之急。
「稟少主、將軍,營區內抓到一名奸細。」帳外忽有人稟報。
「間細?把人帶進來!」鄧維眉頭微蹙,盯著帳口。
帳簾被人掀起,兩個親兵押著一人走入帳中,將那人甩到地上。
魏東辭眼神忽沉。
……
被抓進來的人身穿魏軍兵服,看著瘦小纖弱,可一抬頭,卻露出驕陽似的臉龐,不是霍錦驍還有何人。
「東辭,你可認得此人?」鄧維只掃了霍錦驍一眼,就望向魏東辭。
魏東辭神情不變,心中卻已驚濤駭浪,他怎麼也沒想到,霍錦驍竟有能耐找他找到這裡來,她不是已經被他騙去東海?
鄧維緊盯著魏東辭,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不管怎麼說,魏東辭都在雲谷長大,就算是與雲谷有仇,又做了許多事,也不能完全消除他的疑心。這霍錦驍倒是出現得剛剛好,既要用魏東辭,自然不可能不打聽清楚魏東辭的來歷,魏東辭與霍錦驍之間的事,早就被密探細細呈上。
霍錦驍沒事人般從地上爬起,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吭一聲,只是冷冷看魏東辭,她年紀小小,那眼裡光芒卻也蜇人。
「我當然認得。她是霍錚和俞眉遠的女兒。」魏東辭淡道。鄧維聽到營區抓到奸細時並不驚訝,顯然早就知道此事,安排眼下這幕卻是為試探,她的身份應該已經暴露,若是他假裝不識,恐怕鄧維立刻便察覺不對。
果然,鄧維毫無意外:「晉王的易容術當真天下無雙,若非本將昔年在你母親臉上見識過霍錚的易容術,恐怕也識不破她。」
當年魏東辭的母親為嫁魏眠曦為妻,曾從俞眉遠那裡得到過一張霍錚親手所制的面具。
「想不到她年紀小小,竟已得其父真傳,居然還摸到我軍中來。她是為了接應藏在西翼軍中的暗梢而失手被擒的,膽子倒是不小。」鄧維獰笑道。
西翼的暗梢?魏東辭袖中拳頭握起,那是他的人,她在替他遮掩,這丫頭真是……
「既然抓到了她,不愁無以牽制雲谷和霍錚了,倒是好事。」想了想,他淡道。
「那是自然,不過東辭,我聽說……你與她從小一塊長大,交情好得很?」鄧維不急著審問霍錦驍,問題反繞著魏東辭轉。
「我在雲谷寄人籬下,她是霍錚之女,我不奉承著她,如何生存?」魏東辭隨意道。
地上的霍錦驍掙了掙手上的繩索,似沒聽到他的話般。
「可她是你殺父仇人之女,你不恨她?」鄧維手指搓著佩刀的把柄問他,聲音不大,卻暗藏殺機。
「恨又如何?鄧叔叔不會想讓我在這時候殺了她吧?」魏東辭蹲下身,捏住霍錦驍的下頜,逼她抬頭,「這麼好的餌,殺了豈不可惜?而且我們還沒查明她來這裡有什麼目的,逃走的兩個人去了哪裡?」
霍錦驍用力甩頭,想掙脫他的鉗制,可他用了大力,她掙不開,終於憤而開口:「魏東辭,放手。」
「不殺她,不過我們可以先從她身上收點利息。」鄧維的手按到他背上,「她父母殺了你父親,我們就先從她身上討點利息。」
魏東辭鬆手,站起:「什麼利息?」
鄧維聞言不答,只命人將準備好的東西取來。
那是只青色瓷瓶,並不起眼,鄧維卻摩挲瓷瓶許久,眼神變得遙遠,仿佛記起往事,半晌之後他才將封口的蠟挑開。瓶身傾倒,裡邊只滾出一顆碧綠藥丸。
「你把這個餵她服了。」
「這是……」魏東辭眼眸半眯,心生不祥。
「最後一顆慈悲骨。」
當世奇毒,慈悲為骨,一共只有顆,一顆餵了俞眉遠的母親,一顆餵給霍錚,這是僅存的最後一顆。而慈悲骨的解藥,早就隨著當年前朝皇陵的塌陷而徹底消失。
所以,這毒,如今真是當世無解。
魏東辭醫毒雙修,如何能不知道這味毒的狠辣。
鄧維還是不肯相信他,只有他親手餵她服下這毒,鄧維才安心。
魏東辭心中有數,可看著那藥,手卻難以伸出。
☆、第70章 破局
碧青的藥丸在攤開的粗糙掌心中毫不起眼, 若是沒人說,誰也不會將此物與名聞天下的奇毒慈悲骨聯想在一起。
魏東辭臉上掛的笑冷冽無情,心頭卻波瀾狂涌。他在斟酌盤算,如果在這裡殺鄧維有幾分把握。鄧維的行事風格, 他已經摸清, 要殺鄧維並不因難,他手間蠱苗可瞬間封喉鎖命但鄧維既然布下這局試探, 必然早有準備, 但凡這裡有異動, 或者鄧維出事,外頭駐紮的近千人絕不會放過他。
他沒有武功, 霍錦驍被制, 就算殺了鄧維,他們兩也逃不出重重營區, 都會死,也會讓這場所有人都置之死地的局徹底失敗。
可要他親手餵她服毒……
魏東辭望向霍錦驍,恰逢她抬起的頭, 她白皙的臉龐上有些髒污, 像從前每次調皮把自己搞得髒兮兮時一樣,她總會毫不顧忌地扯起他衣袖往自己臉頰上猛蹭,直到把臉頰擦得乾淨才罷休。她老那麼霸道, 像吃准他對她沒有底線的縱容。他心裡再清楚不過,只要她在身邊,他的理智就會化為烏有, 像上輩子欠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