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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長寧,蒼羌之後,一江生母。」長寧收回手,笑容漸漸散去,「孩子,我們到了,走吧。」
江善芷抬頭,看到眼前宮宇正前方懸掛的牌匾。
永樂宮,蒼羌皇后的寢宮,已經空置多年。
……
左一江不及換衣,身上仍是大安尋常衣袍,長發高束,神色冷冽,見了扶瀾不行禮也不說話,只是漠然看他。
扶瀾並沒降罪,只是站在九龍階上,仔細打量。左一江的模樣像長寧多些,眉目秀美,只有四成像他,生得很是清俊,只是眼神里有絲狼一般的狠色,恍惚間叫他想起了左尚棠。
當年的狼王將軍,和左一江有著如出一轍的眼神。
「你長得與你母親真像。」他踱步到他面前,兩人一般高矮,目光平視,「我是你的父親,你要叫我一聲父王。」
「父王。」左一江開口,聲音毫無溫度。眼前的男人將他拋棄了十七年,對他來說,只有陌生,「父王」一稱也不過只是個稱呼,沒有任何親情含義。
「好!王兒終於回來了,我蒼羌後繼有人!」扶瀾帝卻因這一聲「父王」而朗聲大笑,臉上病氣似也一掃而空,「來人,即刻擬旨宣詔,封我兒迦律為蒼羌太子……」
「王上三思!」
扶瀾正喜極而言,朝上忽有數名大臣跪下。
「王上三思!王與太子分離已有十七年,昔年稚子早已面目全非,王如何能定他身份?」
「是啊,王上,天家血脈不容兒戲,又事涉儲君之位,臣懇請王上細查之後再作定奪。」
對於扶瀾從大安迎回左一江為太子之事,朝中本來就分為幾派,各持不同政見,有迂腐頑固之輩不願輕信,別有用心者不希望立儲,自然各找藉口來反駁扶瀾。
「孤早已派人查過,他確是孤的兒子,不會有假。諸位愛卿不必再勸,孤心意已決。」扶瀾走回王座,沉聲道。
朝下跪的諸人見他一意孤行,便費盡口舌要勸他回心,另有一批以扶瀾為首的大臣便出言相護,兩相爭執,堂上又吵起。
「王,臣有一事不明,想請教我王。」殿下跪在最前方一直未開口的臣子忽然道,「為何迦律殿下當年會被送往大安?又為何殿下在大安之名姓左?狼王將軍的狼王哨為何會在殿下手中?皇后娘娘又去了何處?」
左一江挑眉看去,說話這人目光精亮,直盯著他腕間的狼王哨不放。
這人在置疑他的身份,置疑他的出身。
「如今大敵當前,十六部眾僅餘六部支持蒼羌,各部都將目光盯著儲君之位,王上若不能拿出個叫人信服的說法,就算我們做臣子的同意,又如何讓各部信服?」那人步步緊逼,不容人反駁,「皇子回歸,臣亦替王高興,然立儲之事,還請王慎而再慎。」
扶瀾便不語,只是轉頭看著左一江,左一江表情如常,並無異色,手腕間果然懸著青黑的狼王哨。他笑容一收,又望回那跪在地上的臣子,眼裡慢慢就浮出殺意來。
正要說話,外頭忽然又有宮人稟報:「皇后娘娘——求見……」
扶瀾整個人狠狠一滯,就連左一江都錯愕地望向殿門,整個殿上忽然悄無聲息。
蒼羌的皇后,大安的長寧公主,那是已經失蹤了十四年的人!
「她回來了?」扶瀾自疑一聲,忽然快步朝殿門行走。
九級龍階下已有道身影緩緩而來,不等他的召見,她便已踏向勤政殿。
繁複的後服似鳳尾在階下展開,九尾鳳口中銜落的紅寶似眉間一點硃砂,像許多年前初見時那樣,她從階下緩慢地踱上大殿,他站在殿門前迎她。
一別十四年,她抬頭望來的模樣沒有多少變化,可他卻已不久於人世。
老天終是待他不薄,在他死前果然讓她回來了。
「長寧……」他嘶啞開口喚她。
她盈盈拜倒:「妾身參見王上。」
「不必多禮,快起。」他伸手扶她,手在顫抖。
「謝王上。」長寧扶著他的手站起,目光卻如山頂終年不化的積雪。
扶瀾心裡生生起了寒意,她還在怨他。
「諸位大人,十四年了,別來無恙。」長寧隨他進殿,朝左右兩側呆如木像的群臣點頭,最後走到了左一江身畔才停步轉身,「本宮今日回來,是為蒼羌儲君,我兒迦律而來。」
她沒看左一江的眼,卻也感受到他越發急促的氣息。
「適才本宮聽諸位問起我兒為何姓左,為何有狼王哨,為何被送往大安,本宮這十四年又去了哪裡?本宮便來一一為諸位解答。」
長寧說著,將目光停在扶瀾身上。
☆、第84章 是誰
「皇后娘娘?這不是……天工善物坊的寧夫人?」群臣們回神, 有人窸窣出聲。
「不,這是長寧公主,是她。當年王上征戰十六部,公主隨王駕征戰四方, 曾為我蒼羌立下不朽戰功, 老臣有幸隨之,曾親睹公主風采。」頭髮花白的臣子站出, 神色激動道。
長寧已有十四年不曾在宮中出現過, 朝廷上的大臣換過一批, 昔年跟隨扶瀾的臣子盡皆老去,有些還在朝中, 見到長寧便已認出。另有一些臣子並不認得長寧, 卻識得天工善物坊的寧夫人。
不管是長寧,還是寧夫人, 這二者都是蒼羌名望最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