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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王已經按您說的去請姜姑娘了,您好歹把這藥服了,這傷才能好,您又何必與自己過不去。」男人在苦勸。
「滾。」虛弱的聲音,是霍翎的。
姜桑梓心裡一驚,他到底傷得多重,連聲音都虛弱到這般田地?心裡想著,腳步跟著著急。兩步邁過屏風,她便看到倚坐在榻上的霍翎。他穿著件寬鬆的松竹紋棉袍,長發散在肩頭,臉色蒼白無血,手捂在左胸上,任旁邊的人怎麼勸,他都不加理會。
「霍翎。」她開口。
霍翎聽到聲音,立刻轉頭,蒼白的臉上這才露出喜色。
「姜姜。」
姜桑梓已衝到他床前,俯身看他,他掙扎著要起來,卻被旁人按下。
「您別起來,小心傷口裂開。」
「霍翎,你傷哪了?」姜桑梓一聽這話大急。
「沒什麼,小傷。」他看到她行動自如,心便落了大半。
「怎麼是小傷?您左胸被刺了一劍,還發著燒呢,巫醫大人好容易才保住您的命,您可千萬別胡亂折騰,萬一傷口開裂可怎麼辦才好?您看,姜姑娘也來了,現在您總能喝藥了吧。」男侍立刻不滿道。
胸口中劍?
姜桑梓知道他的臭脾氣,也不問他,伸手便扯開他的衣襟,果前他胸膛上纏著厚實的繃帶,一路纏到左肩,肩下三寸處的繃帶上有暈開的血痕,她愣了愣,他就將衣襟合攏,抬頭要安慰她,卻見她眼眶已紅。
這麼重的傷?豈不是一腳踏進鬼門關了?
想想,就讓她害怕。
「姜姜,我不會有事。」他嘆道,聲音沙啞。
姜桑梓吸吸鼻子,沒哭,只是轉頭向男侍伸手:「把藥給我。」
男侍捧起藥,只將湯匙給了她。
「為什麼不喝藥?」她舀起藥試了試溫度,送到他唇邊。
霍翎這才張口喝藥。
「他們不讓我見你,我只好出此下策。」
說話間他神色不太自然,用喝藥來威脅鳳夷女君實在不是男人所為,但他重傷在身,也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那也不能拿自己身體為注。」姜桑梓一勺勺餵著,前所未有的溫柔。
「沈鵬呢?」霍翎怕她繞著這個問題傷心,便將話扯開。
姜桑梓就將沈鵬的事說了,霍翎眉頭一蹙,很快松泛:「姜姜,你別擔心,待我的傷好了,就帶你離開這裡。」
「你先操心你自己吧,聽說鳳夷女君對你一見鍾情,要……你……」後面的話她不知如何出口,怕傷他顏面。
霍翎倒是神色無異,只淡道:「你都知道了?我和她沒什麼。」
「你解釋這些做何?這樣的情況,莫非我還與你計較這個?」她餵完藥,取過帕子,替他拭唇。
「怕你打翻醋罈子,做不成賢……良的人。」他本想說賢后,為免泄露身份,臨時改了口。
姜桑梓卻已聽明白,忍不住嗔他:「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怕什麼?」霍翎不以為意。
姜桑梓正要接話,忽聽外頭又有來稟:「奉我王之命,請姜姑娘去修鶴台說話。若是姜姑娘與公子見好面,就請隨奴過去吧。」
「我陪你去。」霍翎聞言就要掀被。
姜桑梓連忙按住他的手:「別,我自己去見她,你傷得這麼重,還是躺著好,別瞎折騰。女君只是請我過去說話,不會有事的。」
「姜姜。」他擔心地反手抓住她的手,卻見她神色堅定,不容置喙,只好鬆手,「你自己小心。」
「我君又不是虎狼,吃不了人。」旁邊的男侍見狀搖搖頭。
「就是。」姜桑梓又扶他坐她,轉頭對男侍叮囑道,「這位……」
「我叫華袖。」
「華袖,麻煩你替我照顧他。他還燒著,用涼巾敷頭可降燒,若是出了汗衣裳濕了,切記要馬上換下,免得再著寒,他這傷重,這些日子宜吃清淡宜克化的東西,你幫忙多留心些……」
姜桑梓絮絮叨叨叮囑了一大通才放過華袖,跟著外頭的人去了。
……
巴瓦峰到巴瓦嶺已安紮起數十頂軍帳,木勒與札力領著人馬幾乎要將山頭翻過一遍,卻都沒能搜到霍翎與姜桑梓的蹤跡,左一江也已驅狼在山裡搜了五日,只在斷崖前找到幾個死士的屍體,看傷口應該是被霍翎所殺,可附近卻沒有半點線索。
不論是生還是死,他們就像憑空消失似的。
「可惡!」木勒將佩刀「砰」地一聲砸在桌上,既沮喪又憤怒,「已經五天了,一點蹤跡都沒有。」
「我估計他們怕刺客尋蹤找到他們,所以逃的時候故意湮滅蹤跡,沈鵬是常年行軍之人,他要有心躲藏,肯定不會叫人發現。不過這麼多天過去,他們就算躲起來,如今也該回來。除非他們被什麼絆住。」左一江摸著懸在腕間的狼王哨道,事已至此,他已無謂再隱瞞身份。
「在這山里能被什麼牽絆住?除了刺客之外,還有什麼能牽絆他們的?」寧夫人坐在營帳左側的椅上,思忖道。
「那他們豈不是十分危險?會不會已經……」木勒道。時至今日若還被刺客追著,那是凶多吉少。
「不會。」正垂頭坐在左一江身邊的江善芷忽然開口,「姜姐姐肯定沒事。」
兩人易魂,如果姜桑梓有事,她能第一時間感應到。既然她無恙,那意味著姜桑梓肯定也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