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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侯左一江見過皇嫂。」左一江抱拳作揖,朝她行禮,仍笑得無辜。
江善芷見他像個頑童,身上衣裳穿得也單薄,不似別人那般裹得厚實,在這雪地愈發頎長瘦削,心不由軟去,又想起昨日偷聽到的消息,便起了幾分憂愁,怔怔看著左一江。
左一江只覺得這皇嫂目光多變,一會嫌棄,一會溫柔,一會又憂愁,眼睛像會說話似的,讓人不由自主多看幾眼。
「走了。」霍翎一聲令下,邁步朝外行去。江善芷乖覺地跟在後頭。
左一江看著古怪。這兩人分明已經成婚,可從上次見面起,他便覺得他們之間生分,像陌生人似的。甩甩頭,他將這些念頭拋開,三兩步行到霍翎身邊,與他並肩。
他們感情好不好,與他何干?
去往太虹苑的車馬浩浩蕩蕩地從宮出駛出,江善芷坐在馬車裡,霍翎騎著馬領在前頭,兩人根本沒有說話的空。江善芷尋思著到了別苑總能找到機會告訴霍翎,也不差這一時半會,便也冷靜下來。
……
京城出來的車駕午間方到太虹苑,眾人一下馬車便先在太虹苑的肅儀門前遙向霍翎行禮,禮後方由太虹苑的宮人領著眾先去各處安置。這太虹苑原就是王孫貴族玩樂之別苑,建得十分廣大,賞楓宴共五日,時間雖長,然對這太虹苑而言,五天時間不過逛得一角而已。眾人來這一趟著實不易,便都想趁著賞楓宴之機在這裡好好暢玩。
江家被安置在太虹苑東側的靈風館裡,離太子與太子妃的上虹宮很近,不過隔了一個小園。靈風館裡的陳設皆以風為題,無論桌椅床榻還是書畫瓶籠,都暗合一個「風」字,看似簡單,卻獨俱匠心。姜桑梓才指揮著宮人將帶來的東西放下,還不及細看屋裡擺設,便被風風火火闖進的人給攥了手。
「阿芷,走走走,咱們出去玩。剛才珍獸館的傅老官給皇兄和皇嫂獻了一對白鹿,說是雪前在林場裡剛捕的,可漂亮的。我帶你去瞅瞅。」
不消說,能這般如入無人之境的自然是三公主霍熙平。
姜桑梓望了望陸氏,霍熙平立刻會意,上去就搖陸氏的手臂:「舅母,讓阿芷陪我玩一會,好容易出來了,就玩一會兒。」
陸氏連禮都來不及行就被她給纏住,纏了兩下陸氏也沒轍,只好無奈點頭,又命身邊的人好生跟著,這才放兩人出門。
……
「皇兄——」
清脆悅耳的叫喚如風間鈴音,遙遙傳去,叫圍在白鹿旁邊的人一齊轉過頭來。
才下過場大雪,樹上地上都是厚厚積雪,姜桑梓被霍熙平拉著跑過,落下一串長長腳印,樹間雪粉被震得紛紛灑落,飄了兩人滿頭,兩人仍不管不顧地飛奔,像被放出籠的鳥兒。
「江善芷」生得清麗,今日又難得穿了身櫻花粉的紗面狐毛里雪褂,腰間束著閃青的如意絛,頭上戴了雪帽,壓著耳,只留耳垂掛下的一顆小小珍珠,在這雪地間像朵開在嚴冬的櫻桃花;霍熙平也美,不比江善芷的清麗,她眉眼間有絲矜貴,高高在上如同天際驕陽,再加上她今日穿了身青金蓮枝戲鯉的鶴氅,系一條荔枝色的梅花絛,踩著高過腳踝的鹿皮小靴,那顏色越發肆意飛揚。
霍翎身邊原都是平時與他交好的大安少年,本正與他共同欣賞白鹿,這一望之下齊齊失神,如此人間殊色頓時將珍罕的白鹿給比了下去。
「姜——江妹妹。」江善芷恰也從上虹宮裡出來,一見姜桑梓就眉開眼笑,只覺得梗在胸口那悶氣忽然去了不少。
眾人便又見火似的雲霞從石階上跑下,落進了驕陽與櫻桃花間。
「姜桑梓」的明艷逼人而來,正如天邊火燒雲,霞光萬丈,容色照人,尤其那一笑間的光彩,勝過春花十里。
少年們再也顧不上白鹿,一個個都或熱情或悄然地打量起她們來,靦腆些的已不自覺紅了臉頰。
「皇嫂!」霍熙平見江善芷粘到姜桑梓身邊,狀似親昵地挽了她的手,心裡頓時不痛快,「你幾時與阿芷這般熟稔?」
「江善芷」可是她的閨中密友!再說了,她們之間不是老不對付嗎?
「很久了呀,我們很熟!」江善芷特別高興。兩人連魂都換了,還能有人比她們更熟?
霍熙平鼓鼓腮幫,往左邊一塞,插/進了江善芷與姜桑梓之間,強勢挽過姜桑梓的手:「阿芷,走,看白鹿去。」
江善芷蹙蹙眉。這可不行,她還有好多事要和姜桑梓說呢。如此一想,江善芷立刻衝到姜桑梓右邊,更用力地挽住她的手。
被夾在中間的姜桑梓從沒覺得自己如此搶手過,她無可奈何地左勸一句,右勸一聲,突然發現齊人之福也不是那麼好享的。
霍翎神色微沉。
姜桑梓渾然不知,四周的目光已在不知不覺間都聚在了她的「江善芷」身上。三人雖然都美,但江善芷如今是太子妃「姜桑梓」,霍熙平是公主之尊,少年們不敢多望。只有姜桑梓,既頂著「江善芷」的名頭,正值婚齡,這場賞楓宴是皇后作主替她相看之事又早就傳遍兆京,他們不看她,還去看誰?
霍翎心裡不痛快了。
☆、第17章 夫妻
姜桑梓左邊哄哄霍熙平,右邊勸勸江善芷,好容易才讓這兩人和平共處。霍翎已經從青石台上下來,站在了三人面前,位置不偏不倚恰就擋住身後諸君的目光。姜桑梓三人盈盈拜下,各自向他欠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