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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辣條給你們,都給你們,拿走!
☆、第77章 雲谷八月
江家長房最近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
長房嫡長女江善芷自在坤安宮中突發急病暈闕之後就再沒醒來過, 足有十三日。宮中遣下數位御醫,民間醫術高超者也不知請了多少個,就連高僧道士都找過,可均無法令其醒來。
她本是名動京城的才女, 雖是弱質女流, 卻曾幾次三番救助困頓之人,又協助太子將歡喜毒之害以筆墨書文, 廣傳天下, 近日更是被皇帝欽點為女官, 是為天下女子楷模,在京中士子及百姓心中有著極高地位, 可不想卻紅顏命薄, 一病不起,叫人惋惜。
第十四日, 司禮太監與安樂侯同時駕臨江府,帶來皇帝聖旨,江家漱華堂上宣旨。
皇帝賜婚安樂侯與江善芷。
「安樂侯左一江叩謝皇上恩典。」左一江在地上跪得筆直, 雙手高舉過頭, 接下聖旨。
「臣江作天叩謝皇上恩典。」江作天跪在他旁邊,與左一江一起顫抖著接下聖旨。
江家長房迎旨之人皆舉袖暗暗抹眼,陸氏更是眼眶通紅。
江善芷暈闕不醒, 藥石無醫,原來求親的人踏破門坎,如今已門庭冷落, 唯有左一江日日來看她。京中皆道江善芷活不過十七歲,夭折的未婚女子死後不入祖墳,只能葬在姑女墳,一代才女落得伶仃孤墳,倒讓人唏噓。這話傳到左一江耳中,左一江隔日就進宮求旨,聽說在皇帝跟前跪了一個時辰,才將這賜婚的聖旨求下來。
生則同衾,死便同槨。
事已至此,江作天還有何不明白的。女兒病重至此,安樂侯竟還是鐵了心要娶她,這份痴情叫世人感慨。
「江大人,我已經將我的庚帖、聘書、納禮全部帶來,若是沒有問題,我們便儘快過大禮,請期籌婚。她就算不醒,我也不會委屈了她。」左一江接完聖旨站起,面色如常道。
「侯爺,這些事就交給下官吧,定會操辦妥當。您對小女一片心意,下官銘感在心。從前對侯爺有所誤解,下官慚愧。」江作天向他抱拳長揖。
左一江忙托起他:「大人客氣,今後便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您是阿芷的父親,便是本侯的父親。」
他說著笑起,仍是從前無拘無束的模樣。
……
天色已暗,宮中燭火敞亮,夏風不見蹤影,一片煩悶。東宮的空庭里響過凌厲劍音,一道勁削的人影在庭間揮劍而起,每一招每一式都用盡全力,似在發泄般。
劍光寒如月魄,在夜色里電光般閃過,霍翎不遺餘力地出劍,直至脫力。
「嘩」的一聲,庭外老樹的枝杆被劍氣削下一大段,他撐劍而立,氣喘吁吁,雙手顫抖,英挺的臉龐上汗如雨下。
江善芷沒醒,姜桑梓自然也暈著。
這次不知為何,易魂時兩人痛苦加劇,連昏迷的時間也長出數倍,像沒有盡頭似的。
不安,隨著一天天增加的時間而慢慢擴大。
然而他無計可施。
把劍扔給春申,霍翎隨手抓起長巾拭汗,一邊腳步匆匆去了寢殿。
寢殿四角都有燭台,燭火明亮,照著床上姜桑梓平靜的容顏像睡著似的。
「姜姜,父皇已經賜婚一江和阿芷,你不用再操心他們的婚事。」
他斜倚床頭,與她閒話,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將枕畔的發勾起。
「蒼羌使團已經歸國,一江始終沒有同意跟他們回去,不過我覺得蒼羌人不會這麼容易放棄。先前一江在南華山遇襲,應是蒼羌卑犁族下的手,蒼羌恐有大亂。」
他說著,指尖戳戳她腰肢,那麼怕癢的一個人,此時毫無反應。
「快醒醒,你還要去參加阿芷的婚禮,另外父皇已派我出使蒼羌,你這樣叫我怎麼放心離京?還是醒了我帶你同去吧。」
姜桑梓仍閉著眼,也不知聽沒聽進他的話。
他想她了。
……
姜桑梓和江善芷在同一個地方。
黑漆漆的不見天光的蒼穹,蒼穹間只有數十盞蓮燈為星,指引著歸路。
「阿芷,你怕嗎?」姜桑梓牽起江善芷的手,跟著蓮燈往前飄著。
「不怕。」江善芷搖搖頭,「有姜姐姐在。」
姜桑梓笑了:「那咱們走快些,我好像聽到霍翎在叫我。」
「嗯。」江善芷也想左一江了。
蒼穹渺渺,蓮燈一盞一盞輪換,前路漸明,路有分岔,外邊隱隱約約顯出兩個人,一為左一江,一為霍翎。姜桑梓大喜,鬆開江善芷的手:「阿芷,一人一邊,走吧。」
江善芷用力點頭,與姜桑梓同時朝霧似的盡頭衝去。
掛心之人的容顏越來越近,似乎觸手可及,可突然之間憑空聳起尊漆黑巨佛,佛身有千面,悲苦喜樂,人間眾生相。
姜桑梓與江善芷生生被攔在出口之內。
巨佛閉著眸,表情痛苦,伸手將兩人魂魄握住,交換了位置。
……
「不要。」
驚叫一聲,姜桑梓從床上猛地坐起。
那夢委實可怕,虛虛實實分不清楚,只消想想便讓她毛骨怵然。
「啊——」
還未等她從夢境的虛實里脫離,旁邊忽然傳來「砰」地一聲,有人尖叫著衝出屋去。姜桑梓轉頭望去,竟是下人失手砸了端在手上的托盤。她莫名非常,抬起手,一陣酸澀僵硬從身體上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