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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會替我找麻煩!」姜桑梓佯怒瞪她,自己卻撐不住笑出來。
「可惜,皇上與殿下的賭約,還沒動靜。」江善芷又沮喪起來。
「急不來,循序而進。」姜桑梓沒她那麼憂愁,有些事,不過是盡力而為,結果如何都不負自己罷了。
……
江善芷這廂在宮中忙得不亦樂乎,江府那頭卻亂了套。
自打陸氏撂擔子把江府當家之責交給妯娌辛氏之後,府里景況便每日愈下。公中銀兩入不敷出,辛氏每天叫苦連天,先後蠲了府里許多開支,仍無改善,府里的人早已習慣大族豪奢作派,陡然間過起清苦日子,哪裡受得了,紛紛向江老太太訴苦告狀,江老太太一找辛氏,辛氏便稱病,最後驚動了太傅江世城。
江世城親自查起內務,方才發現這些年他專顧外務,卻不知府里景況已到這般田地。幾項開支逐一查下,又揪出府中貪墨虧空許多,他少不得親自處理了,又叫辛氏前來商議掌家之事。
這辛氏是個貪利之人,現如今明知江府是個無底窟窿,她再管下去必要搭進體己錢不可,便當著公公的面哭鬧起來,直嚷自己多病,且管家本是陸氏之責,她不過一時接手,如今是再也不能了。
江世城將她狠罵一頓,豈料辛氏竟撒起潑,當堂說出分家之言,被江世城罰去了家廟禁閉。
沒了管家的人,江府內務大亂,府里諸人才想起陸氏之好。
江作天此時方知陸氏這些年掌家之難,也不知她是如何一年年一天天地撐過來,他卻每日埋怨她鑽營世儈,可若非她鑽營世儈,這百年大族又焉能維持至今?
他非但沒有幫過她一絲一毫,甚至還嫌她厭她,終叫她寒心。
江世城給他下了命,要他請回陸氏。
他又何償不想她回來?便不為江府這爛攤子,也為著自己的心。可莊子他前後去過三次,陸氏連門都沒讓他進過。那莊子是陸氏的陪嫁,莊子裡的人都是陸家的老人,只聽陸氏一人之言,她說不見,他便真的一面也見不到。更甚者,陸氏放言,若他再來,她便帶人回娘家。
陸氏娘家在通州,若是回去,他更是難見,便不敢再去尋她。
故這些時日江作天心情極差,也不想回府面對滿屋淒冷,差使結束後就每日獨自在外買醉,不喝到爛醉如泥絕不罷休。
……
「湘書……湘書……」江作天趴在會賓樓的桌上,抱著酒壺自斟自飲,嘴裡喃喃著陸氏閨名,已喝得兩眼通紅。
杯中酒空,他執壺滿酒,可手卻兀自顫抖,一個不慎便失手摔了酒杯,酒杯滾到雅間外頭。這雅間是開放的,外頭恰有兩人經過,其中一人俯身拾起酒杯。
「江大人?」左一江看到跌跌撞撞過來的人,疑道。東辭今日難得空閒,他便約其到會賓樓喝酒,不想這樣也能遇見江作天。
「這位是?」東辭不認識此人。
「阿芷的父親。」左一江解釋一句,執杯進屋,扶住江作天。
江作天拿回酒杯,將他的手推開,嘴裡道:「多謝。」
「江大人客氣。」左一江聞他滿身酒味,不禁蹙眉。
江作天聽來人叫出自己身份,方仔細望向來人,這一望之下,他臉色頓改。
「你是……安樂侯?」
「正是。江大人,你喝醉了,不如我送你回府吧。」左一江應道。
「不必。」江作天卻憤怒上前,竟一把揪起他衣襟,「是你……聽說你想娶我女兒?」
安樂侯向皇后求娶江善芷的消息,不知何時已從宮裡傳出,江作天早上聽到消息就已急怒攻心。帝後虧欠長寧公主,未必不會瞧在這份虧欠份上同意賜婚。
老婆不回家,女兒又被紈絝看上,他如何不急?
左一江沒有掙脫他的手,只是沉默片刻,方回他:「是,我心悅阿芷,想向江大夫求娶阿芷,望江大人成全。」
「你……想娶我女兒?哈哈哈……」江作天忽然爆出陣怒笑,「你憑何娶我女兒?除了一個虛有其名的爵位外你有什麼地方配得上我女兒?我女兒自小聰明乖巧,長大之後才名遠播,想娶她的人可以繞京城一圈。你呢?你有什麼?你是才氣好?還是人品好?還是前途光明?」
左一江眉頭凝緊,偏頭避開他說話時湧來的酒氣。
「你連一個正經的差使都沒有,卻說要來娶我女兒?你配麼?」
「江大人,你喝醉了。」東辭沉聲道。
「醉?我沒醉!你說,我說的哪句話不是事實?他配得上阿芷嗎?我告訴你,別妄想了,我不會同意將阿芷嫁給你。你若想娶她,除非我先死!」
一語才落,江作天的手就叫人拍落。
「江大人,那你覺得什麼樣的男人才配得上阿芷?」
「以我阿芷人品,自然要配天下最好的男人,可惜啊可惜,霍翎娶了姜家女。」江作天仍在遺憾,在他眼中,自然只有天下至高之位方配得起他的女兒。
「看來江大人真是不了解阿芷稟性。」左一江整整衣襟,漫不經心開口。
江作天又冷笑開口:「無需了解,總之我不會同意這門婚事,就算皇上賜婚,我也不允,大不了一頭碰死殿上,也不叫阿芷嫁給你這紈絝!」
「又臭又硬。」東辭省略了前半句。
「天下最好麼?」左一江眼中霜雪漸滿,「何為天下最好?江大人,若我也以一國後位迎之,這門婚事,你可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