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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被人撿去,宮裡早就鬧起來,哪還如此平靜?按我說丟就丟了吧,回頭再想辦法帶些進來便是,如今要緊的是要怎樣把安樂小侯爺牢牢握在手心。他是皇上跟前的親近人,和太子走得也近,控制了他我們要接近皇帝和太子就容易得多了。」男人不以為意。
江善芷此時已漸漸冷靜,耳朵豎得老高仔仔細細地聽。
「那小侯爺可不是安分的主,雖說這幾年放浪形骸也不是什么正經人,但此番他有意無意地接近我們的人,謹防其中有詐。」女人有些不放心,沉吟片刻後方道。
「管他有詐沒詐,等哄他服了藥,就是真有詐,難道還怕他不老實交代?最後還不是變成我們的一條狗。」男人說著沉聲笑起。
興許是太得意,他原來滿口京味的咬字間不知不覺有了變化,帶上些許異域腔調。
聽著像南疆卑犁族的口音,又有些蒼羌的味道,江善芷不好分辨。
「既如此,就按原計劃行事,趁著眼前大好機會,讓那幾個人哄他服藥。」
「早就安排下去了。」男人說著褻笑一聲,似在女人身上摸了把,引得女人輕喘。
「作死!也不看看什麼地方?萬一叫人瞧見,你我有幾條命夠賠。」女人半嗔著捶了他幾下。
「這地方不吉利,沒人敢來的。你要真怕,那咱去老地方。」
「呸。老地方?你與淑英那賤人都在裡頭浪過幾次了?骯髒的地方,少拉扯上我。我那裡還有些事,今後沒事我們少見些面,淑英一死,就算不懷疑到我們頭上,這宮裡也該查得緊了。」女人說著聲音漸漸遠去,顯是兩人已往回走。
不多時,江善芷耳畔已清靜,再也沒有人語聲。她也不顧地上泥污,往後一癱靠到了樹杆上,胸口起伏不斷。喘了幾口氣,她要叫月蓉起來,一轉頭,她才發現月蓉早就臉如白紙地昏過去了。
嚇的。
……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弄醒月蓉,再與她回到東宮,時間已近午。江善芷沒有任何猶豫地去尋霍翎,想將聽到的事告訴他,可霍翎今日並不在宮裡。江善芷又想找江婧,然而江婧陪太太皇太后去了萬法寺禮佛,七日方歸。
江善芷無人可尋,急得在東宮裡坐立難安。
一屍兩命的淑英她都還沒弄清,又扯出了有人要加害安樂侯之事來,其中又涉及宮中隱諱之事,江善芷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那兩人說眼下就有機會可以加害安樂侯,但到底是什麼機會卻沒明說,加害安樂侯是為了接近霍翎,那意味著背後另有目的,這又是為了什麼?
宮裡不允許外男自由進出,那個男人是如何進來的?看模樣似乎在宮裡已經呆了很長一段時間,那女人又是什麼身分?為何要做這些事?
一重重謎團如煙霧籠來,將她的腦袋塞得幾欲裂開,連飯也吃不下,入了夜便倦得靠著床渾渾噩噩睡著。
霍翎回宮時,她寢殿燈火已暗。
第二日,便是賞楓宴。
☆、第16章 美人
皇家南郊的別苑名為太虹苑,依著兆京的紅楓谷與穆爾林場,是秋狩獵冬賞楓的好地方,苑內有宮院六十所,除供人歇宿的院落之外,又有聽曲觀舞看戲的各色亭台樓閣,此外苑內圈養珍獸數百,奇花異草不計其數,不止景致獨到,各色遊玩物件一應俱全,乃大安朝一絕。
到了賞楓宴這日,果如榮芳姑姑所言,前一夜下起茫茫大雪。一夜之間,兆京霜雪滿頭,繁華帝都的浮躁沉潛,宛如少年手間三尺青鋒,鋒銳暗藏。
江善芷醒來之時,霍翎早已在書房裡與幾個幕僚並禁軍統領商談,對這次的太虹苑一行作最後安排。此行太虹苑賞楓,邀請的皆是京中顯貴之後與青年才俊,本就是霍翎招攬人才的宴會,替江善芷與左一江相看不過次要,因來的人家世都不簡單,再加上太子與太子妃同行,故這趟太虹苑之行守衛之森嚴並不亞於天子出行。
她仍找不到機會與霍翎說話。
心不在焉地任人替她更衣,太子妃的行頭一重重套到身上,再加上厚實的大毛斗篷,手筒手爐,江善芷感覺自己就像個秤砣。在殿裡候了沒多久,便到出發的時辰,霍翎帶著人親自來接她。
屋外已堆了厚厚的雪,宮人還來不及掃去,江善芷穿著鹿皮小靴,披著洋紅的斗篷,臉上化著精巧的梅花妝,踏進院裡便像枝鮮妍明媚的紅梅,俏生生的叫人心生歡喜。
霍翎看了她兩眼,腦中浮起的卻是那日夜裡燭火下虛實不明的姜桑梓與那一聲「霍翎」,她知道他看得見她,所以她驚喜,可這驚喜未曾落地,她便在他觸手可及之處煙消雲散。莫名且又尖銳的疼痛幾乎瞬間爬上心頭,他將頭轉開,不再看眼前的江善芷。
同樣的皮囊,不同的魂魄,他詫異自己竟能分得清清楚楚。
江善芷正「嘎吱嘎吱」踩過雪朝霍翎行去,霍翎身後忽閃出一人,朝江善芷揮手。
「啪」的一聲,一小團雪球在江善芷腳前砸開。
「喲!」左一江朝她扔了個小雪球才笑嘻嘻地打招呼。
江善芷見他沒個正經模樣,想起自己被他耍過一次,又被他說過傻,便冷哼聲扭開頭。左一江也不知自己哪裡開罪這位皇嫂,頓是摸不著頭腦。霍翎倒是知道其中癥結,當下摸摸鼻頭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見了皇嫂也不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