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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留芳有些緊張地捏捏帕子,不像從前那樣興高彩烈地上前奉承,反而是拘謹地站在原地,規規矩矩回話。
「最近國公府里事情多,我母親犯了心疾,她日日在祖母跟前侍疾,所以便不得時間進來孝敬太皇太后,倒辜負了太皇太后的寵愛。」孫妃瞅了她一眼,嘆口氣道。
「國公夫人病了?那是該好好盡孝道,哪裡就談得上辜負了。你母親既然病了,你要不要也回府去瞧瞧?」江婧放下手上的花,柔聲道。
「謝娘娘關心,母親病已好轉,不礙事了,不用麻煩娘娘了。」孫妃陪著她沿著石台一路走過,「只是母親年事已高,這一病又牽出幾件心事,每日裡憂心忡忡,長吁短嘆,讓我們這些做兒女的著實擔心。」
「國公夫人有什麼心事?」江婧看了眼孫留芳,關切問孫妃。
「我母親記掛著家裡幾個孩子的婚事,如今府里留芳這一輩的女孩子,還一個都沒出嫁,她老人家就想著能看她們順順利利嫁出去,這心才能放。」孫妃小心翼翼說話,目光不時掠過江婧的臉,揣測她可有不悅之意。
原來他們家打算讓孫留芳攀上東宮,便不能為良娣,能進東宮也是好的,不料一場風波,太子被軟禁,眼見儲君之位難保,孫家哪還敢攀這門親?若是結了親,孫家就與這廢太子綁到一起,哪還有翻身之力?孫留芳就更不肯嫁了,霍翎雖英挺,但她更想要尊榮之位。
好在先前尚儀局那邊雖將京中適齡女子名字收錄名冊,卻也沒有明言是替東宮儲秀,孫留芳名字雖在上邊兒,但一切未落定,在此之前讓孫留芳定親便是,不過孫妃謹慎,還是帶人親自來試探江婧一番,若能讓她點頭就更好了。
江婧哪有不明白的,臉上的笑沒變,目光卻淡了:「當長輩的,都操心兒女姻緣。既是如此,可曾替留芳相看合適的人家?」
「看了。」孫妃聞言大喜,「是安平侯。」
「安平侯?」江婧微詫。這安平侯在朝中頗為得勢,只是為人剛愎自用,又喜倚老賣老,很不得人心,霍汶也不喜此人,不過對孫留芳來說,最關鍵的是這人已經年近六旬了,已經死過兩任妻子,家裡還有四五房妾室,通房和同僚送的瘦馬之流尚不計在其間。
「正是,是填房,不過嫁過去就是侯夫人,就可請朝廷誥命,安平侯年紀雖大些,不過最會疼人,家裡覺得合適便同意了。」孫妃點頭回答。
「門當戶對,也好。榮芳,你回頭叫尚宮局那邊挑幾匹宮緞並兩副頭面賞給留芳姑娘,算是本宮替她添妝。」江婧就不多問,只拿榮芳賜賞。
孫留芳知道江婧是允了這門婚,並沒因太子之事為難她,忙跪下領恩。
江婧這回便沒免她的禮,受了她的跪拜,忽又叫榮芳:「榮芳,把這盆魏紫、白雪塔與趙粉送到東宮去給太子妃,再揀一籃昨天上貢的櫻桃、枇杷過去。」
「是。」榮芳領命退下。
「太子妃的身子如今怎樣了?」孫妃聞言不由驚奇,聽說這人都快死了,怎還要賞花品果?
「養了兩個多月,也該好了。」江婧似笑非笑。
孫妃和孫留芳都納悶,對望一眼,還沒回過味來,就聽外頭有宮人來稟事。
「說吧,孫妃不是外人。」江婧拿起剪子,頭也不回,只在花里挑著。
「稟娘娘,皇上已將圍在東宮四周的禁衛軍撤回,命殿下即刻前往乾寧宮,另又派於大人帶禁衛軍在宛和苑將玉陽公主與麗妃娘娘擒住,也已押往乾寧宮。」宮人揚聲道。
孫妃與孫留芳大驚。
「可是鎮遠侯回來了?」江婧卻毫無意外。
「是,侯爺也在乾寧殿候著,說是按殿下之計抓到了叛軍頭領鄧維,現正請命領兵追剿餘部。」
江婧此時方笑,手中剪子「咔嚓」一聲,將開得最美的一朵牡丹剪下,往早已僵愣在旁邊的孫留芳頭上插去:「姚黃最鮮亮,適合你這樣待嫁的姑娘。京里諸多親郡王家的世子都已大了,本宮原想留著你們好好挑門合適的姻緣,倒耽誤你了。」
孫留芳已傻,她到底都做了什麼?
……
鄧維被抓,魏軍蹤跡敗落,霍汶派下大軍全力追剿,西北袁向榮傳回捷報,已將薩烏狠狠壓制在喀什山脈一帶,切斷其與蒼羌相連之路。玉陽公主通敵叛國,勾結魏軍、薩烏在京中私販歡喜毒,為禍江山,又設計陷害太子霍翎,夥同原薩烏公主蘇蘭慕、現大安麗妃毒害君王,禍亂後宮,罪證確鑿,不容抵賴。
太子霍翎忍辱負重,協同鎮遠侯一舉剷除壓在大安朝心上十多年的禍患,挖出大安毒瘤,又擊潰薩烏野心,將迫在眉睫的一場戰事消彌,可謂功不可沒……
一樁樁,一件件,旨意從乾寧宮傳出,無不震驚朝野。
東宮之危即時解除,霍翎威震朝野,再不是昔日年輕儲君,帝王之風初現。
江善芷在寢殿困了兩個多月,終於得見天日,整個人都鬆快下來,在庭中拎著裙子放肆飛奔,直到被樹上倒垂掛下的人給攔住腳步。
「江姐姐!」左一江笑嘻嘻地倒著看她,在殿裡呆了這麼多天不見陽光,她臉色蒼白許多,如今跑得大汗淋漓,倒叫臉頰浮上些紅暈來。
「小……小侯爺。」江善芷氣喘吁吁看他。
很久沒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