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頁
但這稻草很早就不屬於她了。
「徐宜舟,我真嫉妒你。」陸文栩忽然開口,「蕭嘉樹對你真好,而那些好本該屬於我。」
「可你自己放棄了,不是嗎?」徐宜舟正在剝蝦,聞言抬頭,「這世上的後悔,通常都無路可回。」
「是,我是後悔了。」陸文栩說著,手不自覺伸上脖頸。
不知是因為火鍋的熱度讓她出汗,還是因為過敏的關係,她覺得全身開始發起癢來,像螞蟻爬過似的。
重遇蕭嘉樹之後,她不止一次想過,如果當初選擇的是他,她如今會有多幸福。
「我的前夫,也很愛我。但他的愛……強烈的占有欲和暴力傾向讓我每天都活在恐懼中。我沒有一點自由,像他的傀儡,而他管這叫愛。結婚一年,我就已經快發瘋了。我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陸文栩說著,手已經彎到背後。
背上一陣陣鑽心的癢,讓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舉行,想撕了這層皮膚。
這樣的滋味讓她額上滾下汗珠來,她坐立難安,形象已經顧不上了,卻還要面對徐宜舟。
難堪萬分。
但她仍舊沒走,只用麻木的表情和僵硬的聲音說著。
徐宜舟是個好的聽眾,她很早就知道。
「呵……他生意失敗,把捲來的錢都給了我,借離婚來掩人耳目。他以為我和他一樣愛著,可我恨不得他死,恨不得離得他遠遠的。然後,我和嘉樹重逢了。」陸文栩說著,露出絲溫柔的笑,「他救了我。我想這個男人會帶我離開那個地獄,給我新的天堂。可重逢到現在,他都沒有正眼看過我,他眼裡全是你,呵……真讓人嫉妒得想要殺了你取而代之。」
那語氣讓人冷不丁打了個顫。
徐宜舟看到她的脖子上已經爬滿一整片的紅疹,她的手扭曲著,想去抓夠不到到的地方,可惜一直夠不著,她氣急便伸進衣領,在肩頭狠狠一抓,手伸出來的時候,食指指甲已斷,指尖上全是血,可她卻仿佛得到片刻爽快般,臉色鬆快了下去。
「你沒事吧?」徐宜舟沒接她的話,只往她杯里倒了清水。
「沒事,不就是過敏,更可怕的事我都遇過。呵……」陸文栩搖頭,眼裡有的偏執讓她顯得猙獰。
「你很可憐,也可很悲,但很抱歉,你不值得我同情。」徐宜舟站了起來,「我先走了,你慢用。」
桌上的菜還剩了一堆,但她已經被陸文栩弄得沒有胃口了。話已至此,她要弄清楚的也都明白了,沒必要再繼續下去。
陸文栩仍舊直挺挺地坐在原位,沒有看她。
徐宜舟走出兩步,忽又回頭,道:「處心積慮的結果也不過就是成為別的替身,你不覺得可悲嗎?我以為蕭嘉樹曾經喜歡過的人,在感情里至少會留下該有的尊嚴,但你……一無所有。」
到底誰才是替身,答案已經再明顯不過。
語畢,她離去,再無回頭。
這輩子,徐宜舟都不想再見到陸文栩這個人了。
從店裡出來,空氣里不再帶著湯香醬味,清新無比。
徐宜舟手心裡有些潮濕的汗意,她心裡遠比面上所表現出的鎮定要緊張許多。
和情敵攤牌這種事,徐宜舟沒幹過,她所思所想也不過就是弄清楚一切罷了。
初春的陽光,帶著潮濕的暖意,徐宜舟緩緩地往家裡走去。
房子是蕭嘉樹的,但她仍舊習慣性稱之為家。
行李已經打包好了,周末她就準備搬出去。
但現在搬不搬卻成了問題。
謎題揭開,她和蕭嘉樹的關係卻已陷入僵局。
絲絲縷縷的痛意像線一般纏繞上心,宛如小時候幫大人團毛線那樣,越團越大,竟把心裹成了厚厚的繭。
怎麼掙扎都飛不出去。
不知不覺,她走到了小區門口,滿腦袋都是蕭嘉樹的影子。
「嘎——」又是一聲刺耳的煞車聲。
徐宜舟下意識望去,路中央的兩部車追尾了。
她眼前浮起的,卻是昨天下午肖似蕭嘉樹的身影。
那團厚厚的毛線忽然被剪開。
徐宜舟快步朝家走去。
她……要去找蕭嘉樹。
「徐小姐,有你的信。」
徐宜舟走到樓下時,被大樓的管理員叫住。
信?不是有信箱嗎?怎麼會到管理員手裡去。
徐宜舟有些疑惑地從管理員手裡接過薄薄的信封,上面的字蒼勁有力,寫著「徐宜舟收」。「徐宜舟」那三個字,顏色黑沉了許多,刻痕很重,是被人一筆一划重複了好多遍。
那字跡,屬於蕭嘉樹。
「蕭先生昨天晚上送來的,托我今早交給你,不過我調班了,真不好意思,現在才給你。」管理員歉然道。
昨晚?
徐宜舟有些驚訝,道了句謝,便一邊拆信一邊往家裡走。
進了電梯,信已經展好。
裡面只有聊聊數字。
……
蕭嘉樹定了下午三點去澳州的機票。
秦揚風和他打算合開一家紅酒莊,找了幾家澳洲葡萄酒莊園打算代理,蕭嘉樹這一趟準備過去考察這幾家葡萄酒莊園,順便……散心冷靜。
他給徐宜舟留了信。
機場大廳里的人行色匆忙,蕭嘉樹面色冷凝地站在大廳入口處,看著身邊來來去去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