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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望他,他和大學時候比起來沒什麼變化,標準的小臉帥哥,眼睛大而亮,笑起來時會露出一點酒窩,帶著讓人著迷的爽朗熱情。徐宜舟以前最怕和他拍合照,他比她白,又比她臉小,一合照就襯得徐宜舟臉特別大,那時候他為了要誆她拍張照,每次都把自己的臉擺得離鏡頭無比近,而讓她的頭靠後再靠後,他說這樣他的臉會碩大無比,就會把她襯得更漂亮些。
然而事實證明,有些天生的東西,無論後天怎樣努力都改不了,他靠得離鏡頭再近也還是帥得讓少女著迷,而她離得再遠,頂多也就是張擺得遠一些的包子臉,沒什麼差別。
想起往事,徐宜舟忽有些心軟,孫翰清的眼底有淡淡的黑青,下巴上是細細的胡茬,看模樣這幾天並沒休息好。
「你怎麼來這裡了?」徐宜舟把聲音放緩。
「你說呢?我要不找黎歌,你還不肯見我呢。這兩天有沒好好吃飯?」孫翰清說著,伸手想揉揉徐宜舟的頭,那是他的習慣動作,帶著點安撫寵物的甜膩。
徐宜舟偏了偏頭,她並不喜歡他在外面摸她的頭,因為工作的時候她總把頭髮扎得一絲不苟,每次他一揉就把她的頭髮拔得亂七八糟。
「還生氣呢?」孫翰清見狀訕訕地放下手問她。
「沒。」徐宜舟搖搖頭,孫翰清背後的陽光晃得她眼花,她便轉開了視線,看到了噴泉池旁邊的停車位上,停了輛貼著叮噹貓卡通圖的白色smart,看起來迷你又可愛。
「那我晚上請你吃飯,你不是一直想吃雍穆會的自助?我訂好位置了。」孫翰清牽起她的手,笑著說。
徐宜舟不置可否地跟在他的身後,他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句道歉。孫翰清就是這樣的男人,他會哄你、寵你、疼你,像作秀似的溫柔待你,把自己演繹成偶像劇里的男主角,但他從來不會道歉,又或者他根本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在他的眼裡,女人就好像手心裡的寵物,哄一哄、疼一疼,就會傻傻粘上來。
於是他們吵架、冷戰、他哄她、和好,像個輪迴,有時徐宜舟會想,有個男人願意花力氣哄你疼你,又何必非要糾結對錯,分個輸贏呢,他們認識五年,戀愛三年,這在現在的社會裡已經是段不短的時間了。
「嗯,你過去等我們吧,我接到她了,馬上過去。」孫翰清不知何時聲音飛揚地接著電話。
徐宜舟便忽然停下了腳步,這樣的聲音和語氣,他是在和周靈夕通電話!
「周靈夕來了?」她眼神沉了下來。
「舟舟,夕夕很在乎你們之間的關係,所以她想請你吃飯,你別這樣好嗎?」孫翰清哄也哄了,寵也寵了,但徐宜舟的態度似乎沒什麼改變,他開始有些不耐煩起來,「不就是一個你連寫都沒寫的哏,給自己的姐妹有什麼大不了的?再說她也不是有意的,是我沒和她說清楚而已。」
「孫翰清,你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不替周靈夕說話?」徐宜舟心裡才生出的那點柔軟,就像被澆了一盆冰水似的,從頭冷到了腳,聲音一下子便尖銳起來。
他說得好像她徐宜舟在無理取鬧。
「舟舟,我真不明白你在氣什麼?你和夕夕是從小到大的閨密,照理來說,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她,更相信她才對!」孫翰清眉頭一皺,努力克制住心裡不耐煩的情緒,力圖心平氣和地勸她,「她昨晚在電話里跟我哭到凌晨五點,希望我能替她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她。」
徐宜舟的便一點一點地冰起來,像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夜晚。
凌晨五點?!難怪他今天滿臉的憔悴,她還傻傻覺得是因為這兩天的冷戰。
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周靈夕。
「道歉?我一沒拉黑她的□□、微信、微博,二沒屏蔽她的電話,可到今天她連接一句『對不起』都沒說過!」徐宜舟徹底地怒了,陽光熾烈地照在身上,像要把她點燃一般。
孫翰清滯了一下,抹了把額上的汗,也拔高了聲音:「你咄咄逼人的態度,她敢跟你說話?你以前不是這樣不可理喻的!」
徐宜舟的心陡然間像被針扎了似的疼著。
兩年的時間,她換來的就是這樣一句評價!
他寧願替周靈夕說一萬句好話,也不肯開口承認她是對的。
「孫翰清,你知道那是我花了多少個夜晚,失眠到天亮一點一點想出來的故事?你知道那是我費了多少心血,下班後累成狗還要趴在電腦前面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的心血?雖然那不過只是大綱,也許在你眼裡就是個『笑話』,你可以笑他愚蠢幼稚,也可以指責他單薄無聊,但你……不,是你們,你們絕對沒有權力堂而皇之地將他偷走,之後還要告訴我,因為他是個笑話,所以即使被偷走我也不該心疼憤怒,並且是不可理喻的憤怒。」
徐宜舟的小包子臉頰上有些潮紅,眼眶裡的水霧是緩緩聚集起來的,看上去憤怒又委屈,她吸了下鼻子,沒讓淚水掉下來,似乎這眼淚一掉下來,她就輸了。
一敗塗地,連尊嚴都救不回來。
見她這模樣,孫翰清心裡也有些疼,不由嘆了嘆氣,開了口。
那語氣有些無奈,還帶著自以為是的寵溺。
「舟舟,既然這麼累,你就不要再寫了。一個月拼死拼活,賺的那點錢連好點的包都買不到一個,為了這點錢不值得,別寫了,這條路不適合你,你沒有出頭之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