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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的人是孫瀚清。
孫瀚清小跑著上前,他有些瘦了,臉頰凹下去點,眼窩也深了,帥倒還是帥著,就是憔悴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周靈夕的事給他打擊太大。
見著徐宜舟,他露了個笑來,只是在看到徐宜舟防備的表情和姿態時,那笑又淺了下去。
「舟舟,你別緊張,我是來向你道歉的。」孫瀚清在距她兩米遠的地方停下腳步,因為徐宜舟一直在向後退著。
見到這樣的徐宜舟,他心酸萬分,要知道從前的她,會像兔子一樣蹦到他的懷裡,而何時起,她見了他就跟見到狼似的。
「道歉?」徐宜舟狐疑地望著他。
「是的,道歉!」孫瀚清略垂了眼帘,醞釀了一番,才小心翼翼又開口,「我很抱歉,因為我以前的……愚蠢傷害了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諒,只是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我浪費了你四年的青春,對不起。舟舟,你值得比我更優秀的男人好好疼愛,我配不上你。」
「……」
徐宜舟沉默地看著他。
四年的感情,換來一個道歉。
「瀚清,你的道歉我接受。」徐宜舟想了想,開口。
「那我們還能做朋友嗎?」孫瀚清臉上一喜,往前走了一步。
徐宜舟卻搖了頭。
「抱歉,我做不到。」
「舟……」孫瀚清的笑凝固,滿眼失望。
「過去了就過去了,還勉強彼此做什麼朋友呢?既然你我都不是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的灑脫人,又何必再糾結於這樣的形式。」徐宜舟說著笑了,「我會過得很好,我知道你也會一樣很好,就夠了。若有緣街上遇見了,打個招呼點個頭,就算成全我們這四年的感情了。至於朋友……就不必了。」
她的笑,一如當年,未曾變過,但孫瀚清卻覺得自己像從沒認識過她似的。
她曾是他眼裡菟絲子一樣的女人,溫柔乖巧順從,會安靜躲在他的臂膀之下,以他的愛為養分。
四年多了,他竟從沒了解過徐宜舟。她從來都不是菟絲子,所有的溫柔乖巧和順從,只是她給愛情的縱容。她的心,堅硬如鐵。
愛的時候愛,不愛的時候,就乾脆放手。
「我知道了。」孫瀚清認清事實,低了頭,苦笑一下。
能心平氣和地與她說幾句話,也已經不容易了。
「買朵玫瑰吧,哥哥。」路口賣玫瑰高中姑娘提著花籃,一路兜售著走過來,站到孫瀚清身邊,甜甜笑著。
孫瀚清從那籃子裡挑了枝玫瑰出來,付了錢。
「舟舟,我不會再來找你了。這朵花,就算我向你道歉的禮物,收下好嗎?」孫瀚清將玫瑰遞到她面前。
徐宜舟淺淺笑了,眼神平和。
「你的道歉我接受,我也從來沒有怪過你,所以你不用耿耿於懷。玫瑰花,還是送給你愛的人吧。」
她伸手,正要推開那枝玫瑰。
「嘎——」緊急煞車的聲音響起。
「你趕著去投胎啊!」粗礪的罵聲從突然停下的計程車上傳出,司機探出頭來,怒容滿面。
徐宜舟望去的時候,只看到個倉惶離開的背影。
像極了蕭嘉樹。
她很快衝到了馬路邊上,張望著。
前面的十字路口剛換綠燈,車子一輛接著一輛開來,在她面前排起車龍,兩車的間隙之間,依稀可見那個背影漸漸遠去。
等這陣車潮過去,那個背影已失了蹤跡。
是她的幻覺嗎?
徐宜舟站在路邊看了很久……
……
蕭嘉樹站到了路對面巷子深處的矮牆下,幽深的巷子一片幽影,陽光照不到他。
他背靠著牆,黑色西裝上蹭了一片白灰。
眉色凝成霜,他的眼裡是灰燼般的痛。
今天情人節,他終是忍受不住想找她,哪怕只是說兩句話,近看她兩眼,都好。
可才到小區門口,他便看到她與孫瀚清面對面站著。
他以為孫瀚清又來騷擾她,便不顧一切想衝過馬路,可到了馬路中間,卻忽然看到徐宜舟溫柔的笑,伸手去接孫瀚清遞來的玫瑰……
那畫面,像扎在心裡的刺,帶著讓人瘋狂的毒。
蕭嘉樹的腳步凝固在路中間。
計程車馳來,從他身邊擦過,手掌被尖銳的東西劃破,然而他來不及細看,只能在她注意過來之前離開。
如果不走,他不知道自己又會做出什麼事來,才能將那根刺拔走。
她曾說,他和孫瀚清是一樣的人,和他在一起與和孫瀚清在一起,沒有分別。
真是這樣嗎?
蕭嘉樹只要想想,就覺得痛。
他大口呼吸著,試圖緩解心裡的痛意。
徐宜舟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到他的情緒、生活乃至他的一切一切。
也許秦揚風說得對,他需要離開,徹底冷靜。
……
情人節的第二天,城市像一夜歡愉過後,熱情消褪的男女,突然間冷清下來。
徐宜舟請了半天假,去了世輝廣場的攬味海鮮姿造。
位子是提前訂好的,靠窗,景觀很好。
她要請一個人吃飯。
在那個人來之前,她已將所有菜色點好。
離十二點差五分鐘的時候,她等的人到了。
短髮、圓臉、大眼,穿一件流蘇長裙,裹著厚圍巾,很溫柔恬靜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