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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陸之玄並不需要去付出什麼。
他們二人是否走到一起,今後能不能相伴一生,不會和皇權有半點的牽扯。
他手中的所有勢力都是他們的利器,有了這些,皇帝就不能動他們任何一人,若是他真的和那些傻白甜文一般犧牲自己的刀刃去換來暫時的平安和皇帝的信任,那才是最傻的。
一個人的一生,思維可以有很多的變化。
現在的皇帝待令狐虞溫和,誰知道晚年是不是就變得多疑陰狠了,陸之玄自認卸磨殺驢,狡兔死走狗烹的戲碼看的太多了,權力這些東西,還是握在自己的手中才好。
皇帝笑玩了,見他冷著一張臉,覺得有些好玩:“他不在你身邊,你就一直都是這幅神情嗎?”
陸之玄不說話。
皇帝也不和他計較,只是悠悠然道:“朕與你做一個約定,若是你哪年哪月想通了,便來找朕,屆時,你想要什麼,朕都能給你。”
陸之玄道:“什麼約定?”
“若是有一天你忽然醒悟,覺得自己可以殺了令狐虞,那麼就來找我,我可以拿任何你想要的東西,換他的一條命。”
“……”
內室陷入了迷一般的沉默,陸之玄看了皇帝一會,忽然伸出了手。
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把彎刀,利刃閃著寒芒,倒映出他冷肅的臉。
“陛下,這種玩笑是萬萬開不得的。”陸之玄道:“令狐敬你是兄長,但是我不會。你的宮防再強,我依舊可以毫無聲息的潛入,只要能找到你,我就能殺了你。所以,方才那樣的話,還是不要說第二遍的好。”
皇帝眯著眼看他,似乎在思考他的話的真實性,陸之玄手中的刀並未鬆開,似乎陛下再說什麼對令狐虞不好的話,下一秒就會血濺當場。
最後,皇帝也沒說什麼,只是摸著他的小鬍子,一臉意味深長的將陸之玄送出了內室。
陸之玄有些心事重重,剛才皇帝那模樣,也不知道是在試探他還是真心的。
他之前有過很多種設想,他和令狐虞手中握著的東西對皇帝威脅都太大了,沒有哪一個皇帝會放任這樣的勢力存在,就算現在的皇帝看起來像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兄長,對令狐虞格外的信任,但是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誰又能語言和確定呢?
令狐虞就在門外等他,見他一臉的鬱卒,想了想道:“皇兄說了不好的話?”
陸之玄想也不想,先把人抱住再說。
令狐虞被他撲了個滿懷,覺得有些好笑,伸手在他的背後拍了拍道:“怎麼了?”
陸之玄任由他拖著自己走,將腦袋靠在他的肩上,道:“我的兄長,是個很好的人。”
令狐虞腳下一頓,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陸之玄提到他的家人,之前總是一句父母雙亡就帶了過去,但是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麼簡單。“嗯。”他低低的應了一聲,讓陸之玄繼續說。
身後跟著兩人的太監被他揮手示意退下了,令狐虞身上掛了個人,慢慢地走著。
路旁的侍衛看守目不斜視,全部都當自己是瞎的,臉上表情都不帶變換。
當然,內心有多波濤驚瀾,臉上也看不出來。
“家中經商,我自小就是不聽話的那個,父親母親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我就是離經叛道,最後他們把逐出家門了。”當年他出櫃的時候,真的是被他爹打斷了腿扔出了門。“若不是大哥幫著我,我大概也不可能和你相遇。”
令狐虞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他,只能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他的後背,讓他好受些。
“雖然我是個小混蛋,但是大哥卻從來不嫌棄我,他說,我只要好好當個二世祖就好了,其他的都有他來,家裡不用我擔心,爸媽也不用我操心。”
“我倒是想操心的,但是他們都不待見我。”他垂眸苦笑一聲:“我喜歡男人,也不可能給他們延續什麼鬼香火了,之前也覺得這輩子估計是找不到想要廝守終生的人了,得過且過了。”
他那頭埋在令狐虞的肩上,難得有那麼一瞬間,變得軟弱了些。
“還好,我遇見了你。”他說。
“我這輩子所有的好運,大概都用來遇見你了。”像是感慨,又似是不經思考的脫口而出。
兩人相識這麼久,陸之玄和他說過很多像是告白的話,有氣急了脫口而出的,也有慫了討好一般開口的,更有被逼到了極致,眼含熱淚喘息連連說的,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像是要把整個人在他面前剝開一般,展示給他看。
他像是在坦白什麼,那些令狐虞並不清楚的事情。
令狐虞只覺得胸口處滾燙無比,恨不得現在就有張床,他可以把人壓在床上,做到這個人的口中說不出這般哀傷的話,就算流淚也是因為他,而不是其他的什麼人。
哪怕是父母,也不可以。
兩人已經到了長長的階梯處,再往下,就是極大的大庭,一隊巡邏的士兵從下方走過。
令狐虞沒動,陸之玄依舊掛在他身上。“你有沒有很辛苦?”陸之玄這樣問他。
令狐虞搖了搖頭。
“就算看起來真心相待的兄長,背地裡想要取自己的性命?”
令狐虞笑了笑道:“你就是因為這個有感而發的?皇兄剛才和你說,要你殺了我?”
陸之玄愣了愣,沒想到令狐虞猜出來了。
“事實上,幾日前我便和皇兄說過。這世上沒人能殺我。”令狐虞親了親懷中人的額頭,道:“唯一的那一個,現在也已經是我的人了。”
“啊?”
“就算他讓你殺我,你又有什麼好不高興的呢?”令狐虞有些好笑的摸了摸他的腦袋:“我若是那種會因為兄弟姐妹要殺我而悲傷憤怒的人,也不會活到今天了。他們之中的每個人,腦子裡要殺我的念頭大概都沒停下來過,只是因為種種利益牽連以及能殺我的人太少,而不能,不行。”
“我能活到今日,靠的是我自己,既不是我的父母,也不是我的兄長。”令狐虞摟著他的腰,像是感慨一般道:“你不必為了我悲傷,我的心,比你想的還要硬。不過因為你,他才變得漸漸軟了下來。”
“他現在,也因為有你,才跳動的。”
陸之玄抬頭,對上男人看他的目光,那雙眼中似乎有很多的東西,但是又只倒映著他一個。
那滿目的柔光,只因為他一個人而存在。
陸之玄忽然覺得明白了,自己能下定決心留在這個世界,其實就是因為他。
不是因為和誰有了牽扯,僅僅是因為這個世界有令狐虞這個人,只要有這個人,他就有留下的理由。
他們,為彼此而存在。
“在這裡站著不動。”陸之玄忽然勾住他的脖子,湊上去親了親他唇,再轉身腳下一踏,輕功施展,便躍下了長階。
“這裡沒有三生樹。”他站在空曠的平台之上,聲音卻可以直接傳到令狐虞的耳中。“我沒辦法帶你去看三生樹,那就,為你朝聖言吧。”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令狐虞的眼中,整個世界忽然都亮了起來。
流光溢彩,金色的光華照亮了整座宮殿,光華流轉,仿佛盛放開來無數的花朵,又似乎是神明降世,佛光耀凡世間。不少的人都被突如其來的亮光驚嚇到了,整個皇宮似乎都亂了。
萬千世界極樂引,為君一舞朝聖言。
喵教之所以被叫做人形煙花,就是因為朝聖言一開,比炸煙花都讓人目眩神迷。
巡邏隊快速的趕了回來,卻只見到了陸之玄最後的動作。
光華熄滅,陸之玄被人層層疊疊的圍起來,他卻完全不管不顧,只是勾著唇,對明明離他很遙遠,卻似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刻到心裡去的人伸出了手。
耳邊是士兵們奔跑,大叫著有刺客的聲音,但是陸之玄卻像是聽不到一般,他站在原地,對令狐虞道。
“大聖明尊琉璃體,今生朝聖只為卿。”
令狐虞似乎回了他一個笑容,緊接著,足下輕點,朝著他飛身而來。
今生有卿,足矣。
第71章 到時候再收拾你也不遲
陸之玄沒想到,自己這一輩子真的能有一場婚禮。
也是,他從前覺得這輩子自己都不會有喜歡的人了。
離婚期越近,他似乎就越發的焦慮,每天總喜歡啃著小魚乾蹲在貓窩裡去,似乎那些懶洋洋曬太陽的貓能懂他的緊張與彷徨一般。
照理來說鬧也鬧過了,睡也睡過了,朝聖言都炸出來了,婚禮而已,有什麼好怕的。但是陸之玄就是莫名的方。
此事還要從兩個月前說起。
令狐虞在燼王造反一事之中立了大功,在早朝之上不要封賞也不要恩賜,只求陛下為他賜婚,讓他與他的愛人喜結良緣。
這本不是什麼過分的請求,正常皇上也就應下了,畢竟是一個王爺,賜婚也不會有什麼閒言碎語。但是令狐虞想娶得卻是一個男子,而且還是西域人士,朝中之人一時對此。
本以為燼王下去了,珵王必然榮寵加身,現在卻鬧出這樣的事情,想來陛下也是想要警告一下大臣們,再一次敲打他們。這樣的婚姻讓朝臣們都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偏偏皇帝答應了。
這下子朝臣們更是譁然。
可惜令狐虞並不需要聽取他們的意見,賜婚的聖旨下來了,珵王府就開始了忙碌,占星庭給出的吉日是在兩個月後的一月份,剛好大婚之後便是新年,也算是雙喜臨門。
而且因為這一場叛亂朝上人心惶惶了一段時間,此刻皇室有這麼一場大型的婚禮,也算是沖沖喜。
可惜兩位都是新郎官,也算是刷新了天瀾國朝臣們的認知,不少人都覺得有些可惜,本來是想要替珵王殿下張羅一下的,把自家女兒嫁過去的。
那根
雖然只是王爺,但是現在皇室適齡的男子之中,也只有他看起來前景一片大好。朝臣們思索一番,紛紛覺得珵王殿下果然是不出世的神人。之前的十幾年能那般的隱藏自己的鋒芒不說,這次出盡風頭,卻沒有居功自傲,甚至還想出娶一個男王妃這樣的辦法來安撫陛下。
這哪是不曉人事模樣,簡直神人好嘛。
珵王府忙碌,沒空理會那些來示好的朝臣,禮物一律都拒收了,管事這個時候才顯示出他的作用,推拒東西的時候跟打太極似得,誰也推不過他。什麼東西到了他手裡,最後都能繞回送禮的人手上。
陸之玄又和令狐虞去了一趟神醫谷,緊趕慢趕,幾天前入了京都。
之後就被抓著試禮服,訂各種規格的東西,忙來忙去的,就算是可以日理萬機的西域魔教教主,陸之玄還是要被他們煩到想死。
哪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要弄……他明明是個男的,為什麼非要喊他王妃啊!
令狐虞似是知道他的鬱悶,拿不知道拿弄來的狗尾巴糙在他眼前晃,笑道:“忍過這一陣子便好,皇家自古以來便規矩多,等我帶你回去魔教,就不會有人喊你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