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他一棍子就把我打暈了,沒有之後,等我醒來,兇手已經跑掉了,不過我暈倒的時間不長,我醒來時看過表,最多五分鐘吧,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我擔心兇手再返回,就堅持著跑去大路上叫了車,趕回你家。”
“你隨身的物品呢?”
“都在,所以確定不是劫財。”
“還記得你走過的那條路嗎?”
“嗯,不好說,上海的胡同太多了,我要再去一次才能知道。”
沈玉書聽完後,沉思不語。
蘇唯說:“那個人說不定就是茶館夥計提到的戴玉扳指的男人,他出錢讓方平打聽消息,所以方平看到我們去詢問傅山的事,就匆忙去找他,那人很狡猾,發現了我的跟蹤,就把我打暈了……我們現在有了兩條線索——兇手喜歡戴扳指,還用鼻煙壺,難道是陳世元?”
不錯,陳世元符合這兩點,但他為什麼要這樣做?而且以他的身分,要偷襲蘇唯的話,不會自己動手的。
見他一直不說話,蘇唯有些無聊,重新躺了下來,誰知沈玉書突然說:“有件事我一直沒問你,你是怎麼打聽到我家的?”
蘇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在他準備好藉口時沈玉書沒問,卻在他不提防的時候問起,讓他突然間忘了原本想好的理由。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是坐黃包車回來的。”他呵呵笑著敷衍。
“我不是問你這次,我是問——你在下船後為什麼不去你預定要去的地方?而是來我家偷東西?你是怎麼找來的?”
他哪有什麼預定要去的地方啊?他根本就是被黑洞任意吸到這裡的。
蘇唯嘆了口氣,反問:“一定要我現在說嗎?”
“一定。”
“可以等我想好了藉口再說嗎?”
“不可以。”
“可是我現在是病人,我發燒燒得快死了。”
“所以我才趁這個機會問你,要知道一個人在生病時精神狀態最不穩定,也最軟弱,最好攻破。”
“有沒有人跟你說你的心腸很毒?”
“沒有,畢竟會特意接近我的小偷不多。”
看來是躲不過去了,蘇唯想了想,說:“事情太複雜了,我怕我一時間說不清楚,不過我答應你,等我想說的時候,會第一個告訴你。”
沈玉書沒再逼他,站起來,居高臨下看了他半晌,說了聲晚安,便要離開。
“你去哪裡?”
“去長生的房間,希望明早醒來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了。”
燈關掉了,接著門也關上了,蘇唯獨自躺在黑暗中,有種莫名的空虛感。
閉著眼睛,來到這裡後的一幕幕像幻燈片似的在眼前閃過——竊物、被追擊、攀援,最後是墜落。
現在回想起來,每一幕都是那麼離奇,像是一塊塊拼圖,少了其中一塊,都無法拼成完整的圖形。
或許正因為太離奇了,所以反而讓人感覺不真實。
要說危險,以往他不是沒經歷過,但這次除了危險外,還有詭異跟恐懼,不是因為墜樓,而是墜樓的原因。
吊索之於神偷,就像手槍之於警察,是隨身不離的最重要的東西,所以每次出發前,他都會認真檢查自己的工具,索繩不可能斷掉的,除非……
有人做了手腳。
蘇唯把思緒轉開了,不想再去多想這個問題,比起墜落到這裡的原因,現在他首先要做的是想辦法回去。
如果有機會回到現代,他一定告訴所有喜歡看穿越片的人,千萬不要相信電視裡的那些劇情,那都是假的,事實上根本沒人可以這麼快就適應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以前的生活。
這種感覺沒有經歷過的人根本無法了解。
他不屬於這裡,他很迫切地想回去,可是卻找不到方法。
所以他先去了貝勒路,卻沒想到那裡早就荒廢了,那棟住宅還在,卻人去樓空,門口鐵將軍鎖著,他問了附近的鄰居,鄰居記得很多年前那裡的確住了戶姓沈的人家。
沈家是從北平搬來的,夫妻兩人帶了一個小孩,家境很不錯,但他們過世後,小孩就被領走了,後來的事他們也不清楚。
當時他還以為上海那麼大,要再找到沈玉書會很難,卻沒想到機緣巧合,他們這麼快就遇到了,剛才他沒有說出這段經歷,是直覺告訴他沈玉書並不想提起以往的事。
也許冥冥中一切都有定數,否則怎麼會讓他這麼巧地掉在船上,又這麼巧地遇到沈傲祖上的人呢?
所以,只要不放棄,就總會有辦法的。
沈玉書的希望落空了,第二天早上,他吃了飯,回到自己的房間,發現蘇唯不僅沒離開,還大模大樣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看他的臉色,高燒應該退了。
沈玉書走過去,就見蘇唯的外衣丟在一邊,他只穿著內衣,棉被也踢到了床腳,睡相相當的糟糕,但不可否認他的容貌很出眾。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蘇唯的頸下閃過光亮,卻是他那隻從不離身的琺瑯懷表。
沈玉書被表殼上的珍珠吸引到,久遠的記憶浮上心頭,他想拿起來細看,手剛伸過去就被按住了,蘇唯睜開眼睛,嘴角向上翹起,露出一個壞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