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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抬頭:「喵。」
維克多一拍腦袋,愧疚道:「我又忘記你喝不到。」
他把紅酒倒進一個淺口小碗中,讓陸吾得以品嘗這難得的美酒佳釀。陸吾喝了幾口紅酒,咂咂嘴,味道確實醇厚,他又用爪子刨下一小顆奶酪,舌頭一卷,就把奶酪吃進嘴裡。
他就這麼一口的工夫,那邊的維克多已經幹掉一盤子的奶酪,至於紅酒,一口沒動。
陸吾雪白的鬍鬚顫了顫,無言以對。
路易不吃奶酪,對牛奶乃至任何奶製品都是敬而遠之,他爹卻深深地熱愛著奶酪,一盤奶酪兩三秒的工夫就全進了他肚子。
填飽肚子,維克多把碗筷收拾好後,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陸吾蹲在中島上,看著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但活動範圍始終在客廳廚房,對路易的臥室、書房似乎絲毫不感興趣。
維克多在繞著客廳走了幾圈,突然道:「去學校找找路易。」
維克多向來說是風就是雨,下定決心後,他便穿上鞋子準備出發。臨出發前,他還特意去出發取了一個小藍紋奶酪放進兜里。陸吾默默地盯著他,不知道該怎麼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與此同時,廣都中學。
正值課間操,路易捧著茶杯,站在走廊上,居高臨下地俯視校門。他只能看見菩提樹深翠如蓋的樹冠。他想起那個白衣的僧人,若善逝所說是真,那他如今便長眠在菩提樹下,這一睡便是千年。
陸吾說,他認識善逝的轉世。可他想破腦袋也沒想到自己周邊有誰會是善逝的轉世?
不過短短兩面,善逝便在他心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樣風華絕代的僧人,若是轉世,怎麼也不可能泯然眾人。有些東西是鐫刻在靈魂中的,而且直覺告訴他,善逝年紀看著輕,定然也是個千百年不死的老妖怪。
他第一次見到善逝,善逝神情漠然,渾身浴血,偏偏眼神極為悲憫。
他第二次見到善逝,善逝嬉皮笑臉地與人辯論,毫不在意地自稱神棍,翻臉比翻書還快。即便知道自己的未來,知道自己會屠殺鳳棲寺滿門,那些笑意盈盈,慈眉善目的和尚們對他恨之入骨,怨恨千年不散;知道自己葬在菩提樹下,此後千年無人祭拜,就連姓名也無人知曉——
他的臉上卻仍然能帶著笑。
路易對這種人由衷佩服,也由衷地敬畏。
去菩提樹下挖骸骨這件事,還得和陸吾合計合計。若是他一個人赤手空拳地去挖,恐怕前腳鏟子才下土,後腳就被逮到公安局去問話。更別說善逝的要求是要把他的骸骨焚燒成灰燼,還要與僧人的屍骨混在一起。
這樣真不會讓那些僧人的怨恨跟濃嗎?路易心道。
學校里迴蕩著的課間操音樂愈來愈小,學生們陸陸續續地回到教學樓。路易掃了幾眼,許多學生涌去食堂買些小零食打牙祭,樓道里也響起學生們的叫嚷。他捧著茶杯又喝了幾口,準備回辦公室批改作業。
「路易,校門口有個老外,是不是你兄弟?」他正盤算著今天要布置給學生的作業,肩膀倏地一重,周歌大大咧咧地攬住他的肩膀,滿頭的汗水。
路易嫌棄地撥開他的手,道:「什麼老外?」
「金頭髮,還帶著你家那隻灰色的肥貓,老大個,起碼有一米九,」周歌也不在意,他端起桌上的白開水,一飲而盡,「現在好多小女生們都在那裡圍著,保安都趕不走。」
路易一愣,他立刻反應過來,周歌說的應該是他好幾年都沒見面的老爹。
「我下去看看,」他本來都坐椅子上了,聽見周歌的形容,他唰地一下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衝出辦公室。
周歌愣愣地看著路易的背影,困惑地摸摸腦袋:「也不用這麼著急吧,現在離上課還有十多分鐘呢。」
路易快步奔走在校園裡,他穿過落英繽紛的桂花長廊,帶著一身桂花香,來到校門口。
果然如周歌所說,校門口聚集著好些女孩子,正嘰嘰喳喳地圍著一個金髮男人說著什麼。路易仔細看了一眼,發現裡面竟然還混了好幾個男生。
被圍住的金髮男人笑眯眯的,挨個挨個給學生們分玫瑰花,活像個玫瑰花販子。路易不遠不近地站在菩提樹下,看女孩子們爆發出陣陣笑聲,人手一枝玫瑰,開開心心地離開。男生們手裡玫瑰尤其多,每人五枝打底,和金髮男人說了些什麼,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喵——」
路易聽見腳下傳來熟悉的貓咪叫聲,他低頭一看,陸吾正蹲在地上,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他。順著褲子爬到路易懷裡,陸吾又喵喵叫了幾聲。
「Little Louis,要吃點奶酪紅酒嗎?」維克多把玫瑰花發完,得到路易有關的情報,沒想到一抬頭,就看見菩提樹下的自家兒子。他臉上情不自禁地掛上發自內心的微笑,一邊向自家兒子走去,一邊提起手裡的口袋問道。
路易:「……」
他抬起頭,和他爹對視,真誠地回答:「爸,你還是自己吃吧。」
第35章 父與子
維克多失望:「怎麼你還是不能接受牛奶的味道?」
路易一邊撫摸陸吾柔軟的背毛,一邊毫不客氣道:「就不許吸血鬼乳糖不耐受?」
維克多語重心長地說:「兒子,別糊弄你爸爸,咱們吸血鬼不可能乳糖不耐受,我們連血都喝得下去,還有什麼是喝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