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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他害怕赤水,而且有一位神君能把他殺死。」
致看了她一下,又垂下眼,漫不經心地問:「你就這麼說出來,不怕九陰君殺人滅口嗎?」
雪靈搖搖頭:「九陰君很自負,他覺得您與妾身都逃不出他的手心,就不會特意分神留意我們。」
「這樣……」致喃喃自語,心道,難怪不得這麼久了,都沒見到九陰君的影子,也是,一個人會在意自己關起來的螻蟻嗎?
他又問:「他為什麼害怕赤水?」
「不知道,但他從來不敢靠近那裡,我猜是和那位神君有關。」
「那位神君到底是誰?」
「未塵君。」
……
雪靈忽然消失了數天,在這裡,看不見白天黑夜,他只能數著數算日子。從一數到一萬,反覆數了三十多次,雪靈才又出現在他的眼前。
她看起來精神不太好,臉上一片頹唐,向來雪白的衣服都變得灰撲撲。
「將軍,九陰君,趁未塵君虛弱,拿到了他一絲神念,」雪靈說,「他想,重新造一個未塵君出來。」
經過這麼些天,致終於知道未塵君是何許人物。
在赤水盡頭,有一棵神木,名喚建木。昏昏沉沉中,致想起雪靈所說的,與未塵君有關的話。是了,當初他從紅蓮道中甦醒,就是看見那條江河的盡頭有一棵神木,他才沿著江水逆流而上,最後才來到冥土、遇見雪靈,被九陰君百般折磨。
一股劇痛猛地襲來,致哇的一聲,吐出一口粘稠的血。
真奇怪,他明明只是一縷幽魂,竟然還能吐出血來。致緩緩地笑了起來,可很快又開始咳嗽。
雪靈擔憂道:「將軍,您怎麼了?」
致雙手都被吊著,無法動彈,他抬起頭,眼裡卻少見的含著光:「我活了……」他重新擁有了身體,只要還活著,他就有機會,重返人間。
雪靈伸手一點,地上一灘污血登時化為冰。
致斂起笑容:「雪靈,你說的重新造一個未塵君,是什麼意思?」
「未塵君是建木的化身,司掌世間的法則,九陰君,想複製未塵君的魂魄,造一個偽神來取代他。」
雪靈漂亮的面容漸漸虛化,路易重新恢復意識時,腳下的竹林已經變為焦土。他手裡握著瞰霧,隨即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路易!」屏障轟然破碎,化為光塵,陸吾終於能衝到路易身邊。他仍舊是善逝的模樣,長發如綢,眼尾硃砂,一身雪白的僧衣,陸吾變作人形,將昏迷的路易摟在懷中。
「崑崙君。」清朗的男聲再次響起,陸吾將路易打橫抱起,回頭看向來人。
謝柳生微笑著看他。
陸吾冷冷地說:「你想起來了?」
謝柳生點點頭,他站在焦土荒木中,卻仿如一棵生機勃勃的柳樹,柔韌、堅強。他附身拾起地上一枚被雷電劈碎的白骨,白骨上的裂痕七縱八橫,他垂下眼帘,看著手裡的白骨,輕聲說:「雪靈將我的魂魄凍住那一刻,我就想起來了。」
他鬆開手,白骨便從他手裡落到土中。謝柳生拍拍手,道:「這片花海,過去是古戰場,凡是血氣怨念重的地方,與冥土都會產生牽連,再加上當時善逝就生活在這座佛寺中,既有祭品,又有趁手的武器,他才想從這裡突破,來到人間。」
陸吾將路易抱緊了些,仍舊冷冷地看著他。
謝柳生:「善逝重生時,有桂花樹鎮守在這裡,桂花樹吸收他的煞氣長成,也天生帶煞,鎮壓一切邪祟。紅蓮道才一直安生到現在,這裡就不一樣了,原本戰俘萬人坑有寺廟鎮壓,才會沒有異樣,但九陰君從封印中甦醒,找到善逝的位置,發現鳳棲建木的優越條件,這些亡靈就會化為他逃離冥土的助力,鳳棲寺中的和尚雖說有些修為,卻根本沒法和九陰君抗衡。」
不僅是亡靈,就連鳳棲寺里的和尚都會一併化為祭品,屍骨無存、神魂俱滅。這些和尚已經被九陰君作了標記,不論走到哪裡,都會被強行捉來煉化,唯有轉世重生,被赤水洗滌過,才能將標記除去。
善逝與九陰君打過幾百年交道,九陰君將他與雪靈視為螻蟻,從不會在雪靈面前遮掩自己的所作所為。善逝在鬼蜮、雷淵中被折騰了幾百年,魂魄里也帶了雷霆電光,早就將那些折磨他的雷電化為己用。雷淵中的雷電,是冥土之物,乃厲鬼邪祟的克星。
為了永絕後患,善逝以雷電為引,以自身為菩提,強行引來了赤水,赤水洗滌了僧人靈魂上的記號,將他們送入輪迴。菩提借桂花迅速長成,吞噬了九陰君的一絲神念,破碎了九陰君經過鳳棲寺來到人間的夢。
九陰君被善逝這個他素來瞧不起的「螻蟻」狠狠重創,再加上謝生作為未塵君重歸神位,這個不可一世,曾將天闕、冥土攪得天翻地覆的創世神也終於殞落,只剩下不甘的神念留在菩提樹里,蠢蠢欲動。
「那神念呢?」
「去紅蓮道,逃向冥土。」謝柳生攤手聳肩,「其實這裡通過建木也能去冥土,但是花海里有人一直在守護那個通道,再加上那縷神念忌憚你崑崙君,當然還是紅蓮道穩妥些。」
只要在黎明或者黃昏進入坐忘觀,就能前往生死交界之地,再順著東墟江逆流而上,就能順理成章地進入冥土,可比從鳳棲要來得輕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