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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接過請帖:「恭喜你了。」
秋風乍起,趙蘭將頭髮拂開,別在耳後,輕笑著說:「以前師兄拒絕我的時候,我還發誓一定比你先結婚,沒想到誓言成真了。」
「當時……」路易猶豫半晌,歉意道,「我拒絕的太不留情面,讓你下不來台,抱歉。」
趙蘭笑道:「你都道歉好多次,再說就沒意思了,我都找到歸宿了,也希望師兄你也能找到相伴一生的人。」
路易不自覺地撫摸懷裡的灰狸貓:「會的。」
回到家時,路易還是坐立不安,他在書房呆了沒多久,路光庭就興沖沖地奔過來道:「祖爺爺,你要我找的東西,我找完啦?」
路易抬起頭,有點茫然:「什麼東西?」
路光庭:「九峰書院歷任山長老師寫的詩,裡面帶著菩提的。」
「我都忙忘了,」路易摁著自己的眉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瞧我這記性,給我看看。」
路光庭喜滋滋地湊過去,遞給他一個U盤:「我都存U盤裡,還蠻多提到菩提的詩,都說有鳳凰落到樹上,真有這回事嗎?」
「不知道。」路易點開複製下來的文件,眼神落在文檔里,隨口說。
貓先生軟軟的叫聲在房間中響起,下一刻,一個溫熱柔軟的毛團就靠了過來。路易揉了一把陸吾的小腦袋:「來,一起看,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發現。」
路光庭還眼巴巴地站在書桌跟前,路易哭笑不得:「快去寫你作業,下次帶你吃頓好的當獎勵。」
下了逐客令,路光庭戀戀不捨地離開,一步三回頭,還不停給路易遞去濕漉漉的小狗眼。冷酷無情的路易當作沒看到,眼神就沒離開過電腦屏幕。路光庭只好失望地離開書房。
九峰書院自公元一千二百年前後建立,存在七百年左右,在此之前,書院一直是鳳棲寺。在第一任山長的詩文中,就有菩提的記載。詩不長,五言絕句,短短四句。大意是懷念鳳棲寺過去的巍峨樓台,鼎盛香火,感慨樓台坍圮,唯有菩提長青。
第44章 婚禮
「不對,菩提應該是善逝身死後才有,那之後鳳棲寺還在?」路易摸摸下巴,起身從書架上取下《九峰志》,翻到鳳棲寺那一頁。
很可惜,並沒有記載有用的信息,沒有提到公元一千年至公元一千二百年這兩百年間,鳳棲寺是否存在。只能從別的地方找到信息,來填補這段歷史空缺才行。
陸吾:「不著急,繼續往下看。」
這位山長沒有提到菩提的文章,提到菩提的詩共有十首,除開三首跟佛教有關的明志詩,四首寫景詩,只剩下三首。一個就是之前那首感慨時間無常的,一首說學生在菩提下念書,欣慰學習氣氛極佳,剩下一首便是說自己聽到的鳳棲寺傳聞。
路易一下就來了精神。
記載鳳棲寺傳聞的這首是七言律詩,八句,五十六個字。詩前有一行小注,解釋寫這首是詩的緣由。說的是他偶遇一位雲遊僧人,僧人是來拜訪鳳棲寺,沒想到寺廟成了學堂。山長說,鳳棲寺凋敝已久,在幾十年前就廢棄,再也沒有僧人居住。雲遊僧人非常失望,與山長閒聊時,提起鳳棲寺的傳說。
鳳棲寺興起於南北朝,那時還不叫鳳棲寺,不過已經有鳳凰眷顧的美名,在當時就很受尊敬。廣都城中一直傳說有棵參天蔽日的大樹,沒人看見,卻也沒人懷疑真實與否,因為百姓都認為,樹就在城中心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佛寺里,只是被寺廟用法術遮掩。
三武滅佛,這寺廟也沒有被摧毀,反而一直保留下來,直到公元一千年左右到達頂峰。正是那時候,滿城人親眼目睹參天大樹拔地而起,舒展翠綠的枝葉,金色的鳳凰從天而降,展翅翱翔,最後停留在樹梢。
在那時,這座寺廟正式更名為鳳棲寺,就連流過廣都城的那條江,也一起更名為鳳棲江。人們都認為,這個名字,能給廣都帶來福運。
好景不長,鳳棲廣都發生不過短短三十年,在一個繁花盛開的春日,天上陡然下起大雨,鳳棲寺在一夜之間沒了生氣。暴雨過後的早晨,香客如往常一般前往寺廟上香,卻發現寺廟冷冷清清,所有僧人人間蒸發一般。
在當天深夜,有人看見巨樹的虛影,看見樹巔的鳳凰振翅離開。
之後再住進鳳棲寺的和尚都紛紛離奇失蹤,找不見蹤影,鳳棲寺再無數年前人來人往的盛況。一直到改朝換代,鳳棲寺搖身一變,成為了如今的九峰書院。
這首詩在藝術造詣上不值一提,內容卻很重要。路易反覆讀了幾遍,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悲傷的情緒,堵得喉嚨發緊,兩行淚悄然落下。
他摸著臉頰,才發現自己竟然看著這些文字哭了。
陸吾舔去他的眼淚,嘟噥:「好咸。」
路易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繼續滑動滑鼠看詩文。越到後期,與鳳棲寺相關的記載就越少,朝局動盪,政權更替,更多的詩只是以這棵千年菩提的長壽來反襯世事的無常。這麼看來,反倒是第一位山長的詩,更有作用。
「好歹還是知道了一些信息,」看完詩文,已經是凌晨三點,路易看向落地窗外的萬家燈火,回憶著自己夢境裡千年前的廣都。月亮仍是千年前的那輪月亮,月亮下的人,卻已經不是一千年前的人了。
按約定,路易抽了個時間帶著路光庭去吃了頓大餐,中途提到自己那位趙學妹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