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頁
金色的鳥滿臉無辜,啾啾直叫,翅膀扇得羽毛亂飛,大有要撲上來撒嬌的樣子。司馬致正坐在載濁懷裡,滿腹心思都在載濁溫暖的臂彎中,壓根顧不上某個疑似罪魁禍首的傢伙。
「該回去了。」載濁將司馬致從自己懷裡拉開,一本正經地說。
驟然從暖和的懷抱里離開,司馬致悵然若失,金色的鳥找准機會撲上來,舒舒服服地窩在司馬致臂彎里,一身羽毛暖烘烘的,像個小太陽。
「載濁,你給它起個名字好不好?」司馬致快步追上走遠的載濁。
「你想要什麼名字?」
「我也不知道,」司馬致把這隻擁有金羽毛的華美鳥兒舉起來,正好遮住清晨溫吞吞的太陽,「你看,它像不像太陽。」
「那就叫陽離吧。」
「哎?為什麼?」
「天式縱橫,陽離爰死,」載濁吟道,「大鳥何鳴,夫焉喪厥體?」
司馬致似懂非懂:「什麼意思?」
「天道有常,此消彼長,陽氣離散便會斷絕生機,」載濁伸手揉了一把金色鳥兒漂亮的羽冠,「既然你說它像小太陽,那就叫它陽離。」
司馬致歡喜道:「這個名字好聽,那就叫陽離。」
陽離鳥從司馬致手裡掙脫出來,揮舞雙翼直上雲霄,它引吭高歌,悅耳的鳥鳴悠悠落下,司馬致與載濁伴著陽離的鳴叫,平平安安地回到了道觀。
回到道觀後,已經是傍晚,載濁摘了些野菜山菇,和路上捉來的野雞一塊燉湯,兩人唏哩呼嚕地吃完湯,便上床睡覺。載濁累極,沾枕即眠,司馬致卻怎麼也睡不著。他睜著眼睛看地上月光如水一般流淌,突然聽見門外陽離啾啾鳴叫。
他們二人睡在大通鋪上,司馬致悄悄回神一望,載濁睡得極沉,他略略放心,便輕手輕腳地爬起來,吱呀一聲推開門,門外陽離鳥盤旋不落,尾羽上有火光綻放。
「陽離。」司馬致掩上房門,小聲呼喚。
門外繁星閃爍,陽離尾羽在夜空中比星辰弦月還要明亮,它翎羽、尾羽上有金色的火焰,仿若神話中的金烏。聽見司馬致的呼喚,陽離猛地沖了過來,火焰在夜空中留下一道道絢麗的弧光。流雲悄然遮住天空中的弦月,天地頓時暗了下來。
司馬致手忙腳亂地將陽離抱住,他不小心碰到陽離尾羽上的火焰,卻絲毫沒有燒灼之感。
「陽離,你到底是什麼鳥啊?」司馬致雙手托住陽離,鳥兒暖呼呼的小身子靠在司馬致懷裡,驅散夜裡的寒氣。
陽離直起脖子,左右張望。
「你在看什麼?」司馬致話音剛落,就看見一團漆黑的東西從天邊呼嘯而來,猛地砸在廂房前的空地上,霎時灰塵滿天,司馬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靠門扉,心有餘悸地看著那團東西,抖抖索索,一臉震驚,「這是……這不是掉下來的桂花樹枝嗎?」
翌日清晨。
載濁起床時,掃了一眼旁邊的被窩,司馬致慣愛賴床,可今天那團被子裡卻沒人。載濁爬過去,用手探了探被褥溫度,早已變得冰涼。
看來阿致已經起床很久了。
他推開房門,一眼就能看見房前空地上的龐然大物——桂樹枝。司馬致抱著陽離,蹲在桂枝旁邊,一臉好奇,在桂枝葉子上摸來摸去。縷縷桂花香隨風飄散,載濁驚訝,快步走去,「阿致,這桂花怎麼回事?」
司馬致仰頭回答:「昨天晚上忽然就自己飛過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第70章 鬆動
司馬致隨手揀了根枯枝,在桂花上戳來戳去。載濁劈手奪過,訓斥:「這東西來得蹊蹺,別輕舉妄動。」
桂樹枝就這麼躺在空地上好幾天,載濁嘗試過用火燒、用斧劈,可桂花枝壓根不能被點燃,一斧頭砍下去,桂花枝毫髮無損。載濁十足訝異,只好將桂花枝放在一邊,繼續忙於搗木屑,預備造紙,教司馬致讀書寫字。山中別的不多,就是樹多,司馬致每天都跟在載濁身後,砍樹劈柴,然後將木柴磨成木屑,閒暇時便跟司馬致講一些開蒙的句子。
「聽不懂。」隔了幾天,載濁讓司馬致再次複述一遍的時候,司馬致老老實實地說。
載濁鬱悶,只好說:「那還是等我們把紙造出來再教你。」
桂樹枝還是橫亘在空地中央,放在道觀中約莫半個月了,司馬致突發奇想:「載濁,我們要不然把桂枝用來造紙吧。」
火燒都沒用,還造紙?載濁只好陪司馬致一起霍霍磨刀,準備把這一大根看起來不好惹的桂枝變成紙張。出乎載濁預料,他一斧頭砍下去,跟切豆腐一樣,粗大的桂枝瞬間裂開。司馬致依葫蘆畫瓢,兩人很快就將桂枝砍成長短相當的木柴。
當紙漿曬乾時,已經到了初春,草長鶯飛,道觀坐落於山腰,花團錦簇,周圍數里山野都開滿灼灼桃花。載濁這幾天都在桃花下走來走去,時不時捏一下桃花樹幹,若有所思。司馬致每日都守在一旁,看宣紙一張張誕生。他抬頭向山頂望去,偶爾能在桃花掩映中看見載濁的身影,小如芝麻粒。
「載濁!你在幹什麼!」
遠遠的,載濁聲音從山頂傳來:「找根適合的桃木,給你削把劍出來。」
光陰如細沙一般在指縫間落下,載濁花費兩三年的時間,才教會了司馬致識字。他細細打磨出一把桃木劍,再教司馬致一些拳腳功夫防身。沒想到在習武一途上,司馬致天賦斐然,幾乎不用他教,只需要他演練一次劍法招式,司馬致便能牢記在心,不過與載濁圓潤如意的劍勢不同,司馬致的劍中隱隱帶著殺氣,載濁每次看他舞劍,都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