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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開蒙就是在九峰書院,路澹川當初會種下桂花樹,就是想要將桂樹的福氣一併帶到書院,福澤更多的讀書人。
「九章算術……」路易喃喃道,「那是善逝贈予路家。」
也就是說,那個善人,就是善逝。祖宅與眼前這棵桂樹,都與善逝,息息相關。如今桂樹成了妖,卻不知道真身遠在何方。他自以為已經將善逝的記憶找回大半,可直到現在才發現,他所知仍太少太少。
從學校回家,路易心累、身也累,倒頭便睡。陸吾化作白虎,將他圈在自己懷中。窩在白虎溫暖的懷抱中,路易這一覺睡得很香。他醒來時,就到了該出發的時刻。
他再三檢查房中有無落下的東西,確定無誤後,才提起小行李箱,關閉電閘,灰狸貓抱起來,離開他居住許久的小屋。
飛機上,由於昨晚一覺睡得太飽,他再睡,就睡得不□□慰,總是半夢半醒。直到飛機落地,他都不曾真正睡著。下飛機,取行李,路易腳步虛浮,摁著額頭,頭疼得慌,有些緩不過來,約莫是睡得太多太久。陸吾輕巧地跳到他肩上,小聲問他:「還好嗎?」
「還行,」路易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先去酒店洗把臉,休息一會兒,」
出機場時,路易迷迷糊糊,飛機上又多是趁著放假出國旅行的遊客。在前往酒店的路上,透過車窗打量街景,街邊行人少有黑髮黑眸,發色各異,路易這終於才有一點身處異國他鄉的真實感。陸吾爪子放在窗沿,人立而起,尾巴興奮地甩來甩去,目不轉睛的看著向後掠去的街景,似乎也很好奇。
路易抱著他悶笑,調侃道:「貓先生,你見過上帝嗎?」
陸吾雪白的鬍鬚微微抖動,他爪子搭在路易手背上,衝著路易喵喵叫了幾聲,聲調又軟又綿,琥珀一樣的貓眼圓溜溜,聽不出是撒嬌還是生氣。
「也不知道會不會看見天使、惡魔什麼的。」路易嘀咕,收起手臂,把陸吾抱得更緊了些,狸花貓溫熱的身子大大緩解了他的焦慮,讓他在陌生國度不安感漸漸消弭。
路易把腦袋擱在狸花貓的小腦袋上,舒服地直嘆氣:「真想快些塵埃落定。」陸吾尖尖的貓耳朵轉了轉,爪子安撫似的刨了刨他的袖子。
即將和老爹見面的喜悅讓他沒多少時間去傷春悲秋,反正他再怎麼想,也不可能瞬間把所有事情都解決,還不如好好享受,走一步看一步。
維克多雖然是法蘭西人,或者說法蘭西鬼,可路易卻不曾踏足過此地。他這百年間都固守在廣都,或許會旅遊,時間卻很短,或許他人還未意識到、靈魂卻告訴他,他早已踏遍萬水千山。
在酒店稍作休整,路易劃拉著地圖,將日用品備齊,便懷抱狸花貓、手提牛皮箱,向維克多居住的小鎮前行。
維克多居住在南阿爾卑斯山山麓,位於法蘭西東南部,靠近地中海,附近最負盛名的便是格拉斯小鎮。由於吸血鬼的身份,維克多常常離群索居,在荒無人煙的地方長住,他不同於路易這個半吊子,是一個實打實的吸血鬼,只能以血液為生,不摻半點虛假。
「普羅旺斯,」路易看著維克多之前發來的地址,忍不住樂了,「旅遊勝地呀。」
格拉斯是最負盛名的香水之都,也是,維克多成天靠玫瑰精油或者香水賺錢,怎麼可能沒點渠道。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大巴,路易頭暈眼花,說來慚愧,他好歹是個傳說中的吸血鬼,卻暈車。
眼冒金花地在原地蹲了許久,路易才提起精神打量眼前這座小鎮。Grasse,格拉斯,這座小城傍山而建,地中海濕潤的海風吹拂在這片大地上,彩色的小屋鱗次櫛比,從山頂蜿蜒密布至山腳,窄窄的小路串起精巧的房屋,空氣中飄蕩著濃郁的花香。
然而這裡並非路易的目的地,維克多居住的地方聚這裡還有幾十里路。背靠阿爾卑斯山,眺望蔚藍的地中海,維克多的小日子過得相當滋潤。
所見儘是無垠的花田,恍惚間路易甚至覺得看到了廣都那片遼闊的玫瑰花田。屬於中世紀的石頭瞭望塔佇立在花海間,如沉默的衛士,路易不過走了短短數米,便發現他幾乎要迷失在這醉人的花海中。
路易踏上陡峭的石階,漫步在小鎮的街巷中,鼻翼間都是濃烈的花香,肩上的陸吾便打了好幾個噴嚏。
「維克多說他會來接我們,」路易目光在櫥窗中的香水上一點而過,「貓先生,你想買些香水嗎?」
狸花貓苦著臉拒絕:「敬謝不敏。」
路易開懷大笑:「你就這麼不喜歡花香味?」格拉斯的房屋多是溫暖的紅色或黃色,他登高而望,能望見蔚藍的地中海,平緩起伏的青山,馥郁迷人的芬芳慢悠悠地飄來,再多的疲憊都在花香中消弭無形。
狸花貓輕哼:「有什麼好聞的?想要花,揮手就是一大片。」
「可那就沒有親自打理出來的美了,」這個時節,格拉斯最美的玫瑰還未盛開,路易眺望著海岸邊大片大片盛開的鮮花,「貓先生,有上帝嗎?」
「有倒是有,不過並不是什麼全知全能的神,」狸花貓舔著爪子,「只是一個悟道了的人而已,活過,但是早化成一抔黃土不知多少年了。」
海風撲面而來,路易出神地望著高高的晴空:「就跟你說的釋迦牟尼一樣,悟道、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