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經歷過國際快遞運輸後,血液還是保持得非常新鮮,血腥味濃厚,應該是用了什麼奇怪的方法保鮮。路易抿了一口,細細咂摸。
味道醇厚,沒有羊的腥味,帶著一股甜味,不會特別甜膩,而是淡淡的,嘗起來非常舒服,鮮血入喉後還會有香味留在口中。難怪Louis會在信中極力稱讚,這隻羊羔血的確很美味,與他之前喝過的鴨血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路易無意識地晃動高腳杯,沉思半晌,忽然想起一件事。
羊血,好像有壯陽的功效?Louis一個大齡單身鰥夫成天喝羊血真沒事?
不過吸血鬼和人類的構造應該不一樣,他是多虧血管里流淌的那一半屬於人類的血液,才能平安無事地度過一次次的常規體檢。他爹這個純種的吸血鬼應該跟他這個半吸血鬼有不一樣的地方才對。
他默默地把剩下的羊羔血一飲而盡,心想,待會兒寫信問他好了,正巧這次知道了具體地址。
他媽媽九十多歲才離開人世,若是按常人的眼光來看,是不折不扣的壽終正寢。路易一邊清洗高腳杯,一邊算日子,彈指一揮間,他媽媽也已經離開三十多年有餘。
早在十年前他就勸過他爹要不然重新尋找下一春,他尊重他所有的選擇,他爹斷然拒絕了,選擇宅在地球上某個地方摳腳。
其實體會過什麼是光明,再重入黑暗會很不好受,路易沒有經歷過,但能想像到那種無助、失落,痛徹心扉的感覺。
陸吾默默盯著路易把那杯羊羔血喝盡,然後熟練地擦乾淨杯子,轉身把杯子放回酒杯,這一串行雲流水的動作下來,陸吾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吸血就吸血,為什麼要叫鬼?你根本沒有鬼的樣子。」
路易有鮮活的□□,有心跳,也有呼吸,和鬼根本是天差地別。
路易正打算為自己泡杯咖啡,聽見陸吾這句話,噎了一下,眉頭輕輕皺起,一邊思考,一邊慢吞吞道:「我出生的時候,也以為自己是普通人,後來才知道自己並不算人類。」
他把咖啡豆放進豆槽:「有句話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陸吾蹲在咖啡機旁,靜靜地聽路易說話。
「雖然這個族的意思不太一樣,不過放在我身上也不錯,」路易自嘲地笑了笑,「我小時候的頭髮眼睛,可不是現在這個顏色,頭一次喝血也不像現在還用杯子裝著,差點被當成妖魔鬼怪被殺死,幸好舅舅把我保護得很好。」
「你小時候?」陸吾腦海中閃過一個小孩的面容,似乎是金髮藍眼,正沖他笑著,高舉雙手,發間被誰惡作劇似的別了一朵紫色的玫瑰,笑容又陽光又燦爛。
很快這個片段又消失不見,他連個尾巴都沒法抓住。
好在他還記得那個小孩的發色眸色:「是金色頭髮藍色眼睛?」
路易驚訝地看著他,點點頭:「對,你怎麼知道?」他把水倒進水槽後,便讓咖啡機自己運作。
陸吾甩甩尾巴,故作深沉:「我自然有我知道的方法。」
路易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咖啡沖泡得很快。他端起咖啡走向書房,陸吾見狀,便跳下流理台,亦步亦趨地跟在路易身後。
路易前兩天就把學生們的小測卷子批閱完畢,現在正要根據學生們的完成情況重新編寫教案。他的背後是一片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則是靜靜流淌的江河,陽光盡數落在江水上,波光粼粼的一片,像一群群游魚覆浮上水面。
路易的書房兩邊都是書架,頭頂天花板,書籍分門別類放的整整齊齊,一眼看去,頗有些震撼。書房裡鋪著厚實柔軟的地毯,陸吾踩著地毯在屋裡逛了一圈,發覺沒什麼有意思的,便在路易手邊臥了下來。
路易哭笑不得:「貓先生,你挪挪,你躺在這裡我手不好伸展。」
陸吾瞥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滾到桌子邊角,抱著一方硯台躺下。那硯台是裝飾用的,分量不輕,陸吾躺在上面也紋絲不動,路易抬眸看了一眼,心裡一樂,想掏出手機給陸吾拍一張照。
念起陸吾那個神秘的神君身份,路易還是明知地按下這個念頭,繼續翻書翻卷子改教案。
等路易擱筆再抬起頭時,外面太陽西沉,夕陽把江面渲染得絢爛而輝煌,火燒雲蔓延到天際,幾乎要落到視野盡頭的高樓大廈上。陸吾早已抱著硯台睡得正香,路易捏捏鼻樑,手邊的咖啡已經沒有氤氳的熱氣,儼然已經涼透。
他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時間慢悠悠地走到六點半,他這一埋頭,竟然就工作了兩個半小時,難怪不得貓先生睡得這麼沉。
說起來,有哪位神仙是貓來著?
路易掐著下巴,煞有介事地思考,他倒是聽說過黑貓通靈,非同凡響,可貓先生左看右看都是一隻灰色的狸花貓,還是一隻很胖、肚子很圓的狸花貓。
他的視線移到陸吾一起一伏的肚皮上,絨毛看起來很軟,很想讓人上手摸摸。
路易忍住衝動,端起咖啡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口腔里充斥著苦澀的味道,讓他清醒不少。
溫暖的夕陽曬得他渾身暖洋洋的,讓他像是在雲端漫步,渾身輕鬆,但也讓他產生一些平時不會有的、輕浮的想法。
貓先生給他的捲軸被他好好的放在書柜上,路易隔著一層玻璃端詳捲軸,心說,貓先生到底什麼意思?什麼叫記錄非人類物種?怎麼記錄?就跟他平時觀察生物畫圖記錄習性那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