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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面色不改,反手掏向自己的胸口,依葫蘆畫瓢,也取出一枚血滴。
他將兩枚血滴放在掌心,閉上眼睛,掐訣默念。男人口中的語言晦澀深奧,帶著凜然的神聖,他整個人如隔雲端,叫人不敢逼視。
隨著他口中的詞句,兩枚涇渭分明的血滴慢慢靠近,並且逐漸融合。
待兩枚血滴徹底融為一體、不分彼此,男人睜開雙眼,食指中指併攏,在胸前一划,血滴倏地分開。他低喝一聲,將大部分心頭血打向路易的胸口,剩下的則放回自己的身體裡。
對路易來說,這短短的一段時間極為難熬,在劇痛過後他的身體忽然變得虛弱,整個人昏昏欲睡,任何一點微風拂過他的皮膚,都讓他像是被小刀割傷一樣疼痛。
捱過這段時間後,他聽見狸花貓說:「好了,睜眼。」
路易依言睜開眼睛,發現胸口並沒有傷口,剛剛心臟傳來的劇痛似乎只是他的錯覺。他看向蹲坐在原地的狸花貓,發現狸花貓似乎瘦了一些。
第4章 貓先生
路易明智地沒有問狸花貓剛剛發生了什麼,他將整理好的竹簡拿起來,詢問狸花貓:「既然我已經跟你簽訂契約,那這個竹簡你也應該按約定解決。」
狸花貓舔舔爪子,滿口答應:「那自然。」
隨後他眼珠一轉,咳嗽一聲,貓臉上露出堪稱嚴肅的表情,一本正經道:「既然我們的靈魂都已經赤誠相見,那你該對我有個愛稱才對。」
「愛稱?」路易錯愕,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麼,他又將這個詞認真地複述一遍,「你確定是愛稱?」
狸花貓絲毫不害臊,反而理直氣壯繼續說:「當然是愛稱。」
不等路易繼續開口,狸花貓的問句便暴風似的襲來。
「愛稱不是親近之人的稱呼嗎?」
「不是表達喜愛、表示親昵的稱呼嗎?」
「我們已經心血相融,靈魂相連,難道不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愛稱有哪裡不對嗎?」
路易沉默,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狸花貓見路易有所鬆動,不由得心頭竊喜,再接再厲地威脅:「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吃了你!」
他露出尖銳的獠牙和鋒利的爪子,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路易不禁抬眸認真看著狸花貓,仔細他怎麼總覺得這狸花貓心懷不軌?好像有別的打算一樣。契約既然已經簽了,他就不是反悔的人,看狸花貓的口氣似乎這個契約簽訂了就沒法取消。
不過路易一向隨遇而安,只要這契約不威脅他生命,怎樣都好說。左右他一人吃飽,全家不愁,能讓他舒舒服服過日子就行。吃當然是不可能吃的,沒有看見大變猛虎的路易壓根不信狸花貓會真吃了他。
就是個愛稱而已,路易也不願意因為這點小事鬧不愉快,便順著他的意思道:「想要愛稱,我總得知道你的名字吧。」
狸花貓矜持地表示:「我的名一般人不能知曉……」
「我叫路易,漫漫長路的路,居大不易的易。」 不等他自矜結束,路易便笑眯眯地開口,「既然你都說要坦誠相對,那就要拿出誠意來。」
狸花貓動動爪子,裝模作樣道:「陸吾。」
這個名字一出,落在路易耳中竟如黃鐘大呂一般,肅穆莊嚴,無端使他從心底升起一股敬畏來,讓他不敢輕易念出這個名字。
可他總覺得陸吾這個名字在哪裡聽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路易呆愣半晌,後知後覺道:「既然你早生於我,我便喚你為先生吧。」
狸花貓的鼻子動了動,極為不滿地抗議:「這個稱呼一點都不親昵,我拒絕。」
「那陸先生如何?」路易補充說,不過馬上他便否定了自己的提議,思忖片刻,又道,「陸先生與我的姓同音,容易惹人誤會,那就稱呼你為貓先生如何?」
貓先生,貓先生。
陸吾咀嚼著這個「愛稱」,覺得頗為到位,既顯得尊重又透露著親昵,不禁虎心大悅。
「好!以後你就叫我貓先生!」陸吾拍板,他遞給路易一個讚賞的眼神,「果然是我……看中的人!」
路易失笑:「既然愛稱已經有了,那還請貓先生告訴我怎麼處理這竹簡里的東西了吧?」
毛被捋順,陸吾心情甚佳:「好說,這竹簡生了靈智,誕出書靈,與妖不同,沒有因果,也無執念,你找個熱愛讀書的人讓書靈跟他玩就行。」
路易不敢相信:「就這麼簡單?」
他原本的擔憂頓時化為滿腔笑意,本以為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沒想到竟然這麼簡單就能化解。他開始懷疑方才陸吾故弄玄虛的樣子,就是為了誆他簽那個契約。
「哼,」陸吾見路易懷疑他,二話不說,爪子往竹簡上一拍,「書靈,出來!」
原本安生防止在一旁的竹簡忽然顫動起來,抖抖索索,嘩的一聲脆響,原本整整齊齊的竹簡猛然散開,竹簡上的細繩早已斷裂,一根接著一根的竹簡飄起來。
四周浮現點點光塵,縈繞在一人一貓的身畔,隨著竹簡的動作不斷起伏。
竹簡上泛起濛濛微光,流雲忽現,穿梭在竹簡與竹簡的縫隙之間,陸吾看到這些流雲,驚訝道:「這竹簡竟然和他有關係。」
路易反射性回問:「和誰?」